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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怜(129)

作者: 椒盐小甜饼 阅读记录

她说得这样高兴,像是对这样的游戏充满了憧憬。

但李羡鱼的面色却蓦地白了。

她拉住了康乐的手腕,急促问道:“你的母妃,有没有,有没有接到圣旨。”

她焦急地向她比划:“大约是这样长短,明黄色的。”

康乐认真想了想,点头道。

“康乐见过。是母妃从承吉公公那里拿到的。”她说着,淡色的小眉毛皱起来,语声也低落下去:“母妃拿到后很不高兴,总是哭,康乐都劝不住她。”

她说着,又抬起眼睛,看向李羡鱼,懵懂地问她:“那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吗?”

李羡鱼听见自己的耳畔嗡嗡作响,几乎不敢相信她听见的是真的。

她面色雪白,不知该如何作答,连握着康乐手腕的指尖都冰凉,隐隐有些发抖。

“公,公主,奴婢们要走了。”宫娥们见势不对,也顾不上失礼不失礼,只慌忙对她草草行了个礼,拉起康乐便走。

她们的脚步很快,等李羡鱼回神想要阻拦的时候,她们的背影已经消失在红墙尽头。

玄色武袍的少年重新在她身畔现身,看向她们离开的方向,眸底晦暗,语声也不复素日里的低醇,显得格外冷厉:“那便是康乐公主?”

李羡鱼极慢地点头。

“她是我的十五皇妹。”她的语声很低,像是在自语,也像是在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她今年才八岁。”

她忍不住看向临渊,哽咽着重复道:“临渊,她今年才八岁。”

语声落,她压抑的情绪却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似海潮般汹涌而起,转瞬便要将她吞没。

康乐才八岁。

他们却要将她嫁出去,万里迢迢地嫁到呼衍和亲。

嫁给五十余岁,已有好几房阙氏的呼衍王。

这样光是听着,都觉得浑身发寒的事,却是她与康乐的父皇亲自定下的婚事,亲手写下的圣旨。

而康乐,甚至,还以为这是父皇在与她玩一场游戏。

李羡鱼想至此,倏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像是在明月夜中看见美人手一样的反应。

甚至,比那时更甚。

她忍不住俯下身去,捂着自己的嘴,强忍了一阵,勉强没有呕出来,但眼泪却仍旧顺着她垂落的羽睫连绵而落。

之前大玥嫁出去那么多公主,她也亲自送过皇姐出嫁,在成堆的嫁妆上听皇姐哭着说过自己的心事。

那时候,她觉得最伤心,最残忍的事也不过如此了。

但直至今日,她才知道,这样的事,不止令人伤心,还令人寒心,令人愤怒,令人厌恶。

向来性情柔软的少女,从来没有像是今日这样情绪激烈地起伏过。

她支撑不住,面色苍白如雪,纤细的身子同时摇摇欲坠。

临渊剑眉紧皱,立时抬手,握住她的玉臂将她拉向自己,支撑住她单薄的身子。

他的视线落在李羡鱼湿透的长睫上,眸底晦暗,握着长剑的手指蓦地收紧,显出青白的骨节:“公主——”

他未来得及将话说完,李羡鱼却已经伏在他的肩上,哽咽出声:“临渊,康乐才八岁,他们,他们却要把她嫁出去。”

“他们要把她嫁给呼衍王,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她终于在他的怀里恸哭出来,哭得这样的伤心,将他玄色的氅衣打湿一片。

少年的语声顿住。

他握着剑柄的长指松开,转而将她拥紧,在她耳畔语声低哑:“别哭了。”

他的羽睫半垂,那双墨色的眼睛里满是凌厉如锋刃的光:“臣会替公主阻止这门婚事。”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原本是很好的一个晴日。

可发生了这样的事, 李羡鱼便也再没有了放纸鸢与御马场的心思。

她心绪低落地带着临渊往回, 一路上默不作声,只微垂着羽睫, 看着道旁绵延无尽的红墙。

临渊持红金鱼纸鸢跟在她的身后, 剑眉紧皱,思量着康乐之事,究竟要如何处置。

宫道静谧, 明光移过, 于两侧红墙上描摹出他们的倒影, 似两条红鱼在墙上游过。

李羡鱼默默地看着,直至披香殿的殿门遥遥在望。

她抬步走近, 却听一道语调奇怪的招呼声蓦地响在跟前。

“大玥的小公主——”

李羡鱼轻愣,抬眼却见是郝连骁站在她的披香殿前, 正热情地向她招手。

继而, 眼前一暗。

是临渊箭步上前,将她挡在身后。

他持剑的长指收紧, 语声冰冷:“你还来做什么?”

他冷声:“呼衍人皆是这般言而无信?”

郝连骁梗着脖子道:“我郝连骁什么时候抵赖过!输了就输了,小公主不愿意我做她的情郎便算了!”

他哼了声,大大方方地道:“我今日,是来找她交朋友的。”

临渊眸底御寒,手中的长剑正欲出鞘,李羡鱼却抬手,轻握住了他的袖缘。

她从临渊身后探出脸来,语声闷闷的:“我不跟你交朋友。”

郝连骁愣住。

他道:“为什么啊?”

李羡鱼抬起羽睫,眼眶微红, 语声里满是疏离与抗拒:“因为你们的呼衍王喜欢年幼的女子。你们的使臣求娶我八岁的皇妹康乐。”

她道:“我不和这样的人交朋友。”

郝连骁瞪大了眼睛, 高声道:“那是王兄又不是我!我又不喜欢你的皇妹!”

李羡鱼却摇头。

“我没有去过呼衍, 不知道呼衍的其余人是什么样的。可是你们拥护这样的王,派出这样的使臣,便会让人觉得整个呼衍都是这般,为虎作伥。”

她说到这,却又难过起来。

呼衍使臣选康乐去和亲,固然可恶。

但在其余诸国眼里,会将才八岁的公主送出去和亲的大玥,又能好到哪去呢?

她这样想着,心绪愈发低落,再说不下去。

她慢慢垂落羽睫,独自往披香殿里去。

身后的郝连骁有些着急,本能地想跟上她,却被临渊横剑挡住。

郝连骁想解释又不知该如何解释,焦躁万分,怒极拔刀。

身后传来金铁交击之声,像是两人又一次交手。

不知道,是不是要在她的披香殿前再打一场。

李羡鱼却没有心思再管。

她顺着游廊徐徐向前,一直走到寝殿里,掩上了槅扇。

寝殿内光影暗去,她的双肩也终于塌下,将自己蒙在被子里,任由难过的情绪发酵。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槅扇开启的声响。

继而,冷香渐进。

隔着一层锦被,她听见少年低醇的嗓音:“臣已将郝连骁赶走。”

李羡鱼低垂着眼,没有应声。

临渊微顿了顿,又问她:“公主可知道康乐公主的母家是否有人?”

康乐。

这两字,像是一根主心骨,支撑着李羡鱼重新拥着锦被坐起身来。

她将悲伤的情绪压下,如实回答他:“我与冯采女并不相熟。也没有听过她说自己母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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