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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金裘(92)

作者: 梅燃 阅读记录

“不错,”明卢将指环旋转,瞥见内侧所篆刻文字,与李岫晴所言一字不差,他皱眉,转问苏探微,“被告苏探微,身上可有一枚指环,如李氏所说,刻有‘宜室宜家,同心和合’八字?”

“没有。”苏探微的口吻稳固淡定,岿然而屹。

李岫晴不相信,她愤怒地起了身,“你怎么可能没有!你说过,你会一辈子揣在身上的!”

“肃静!”明卢见女人有可能要公堂撒泼,先一步将其制止,差役也随时待命,防止李岫晴突然动手,伤及朝廷命官。

在案件水落石出之前,苏探微以官身,不得受损,此是铁律。

否则,李岫晴就算是所言无虚,也不占理,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明卢接着问:“李氏,起居郎言自己身上并无指环,你可还有其余证物?单你一枚指环,不足为凭证。”

李岫晴眼眸滚圆。

“大人,容民妇斗胆,可否搜身……”

“大胆!”明卢喝止,“苏探微乃是官身,文渊阁供职的起居郎,与陛下亦是同卧同起,岂可听一则指控便要搜身!”

李岫晴听出了官官相护的味道,眸中溢出一丝愤恨。

她不再有任何顾忌。

“民妇还有人证!”

明卢眼眸微眯:“哦?呈上来。”

李岫晴大声道:“臣妇和苏探微有夫妇之实,还有一个儿子,就在岁皇城!”

“噼啪”,屏风之后,太后娘娘掌心暖手的瓷盏摔落在地,裂成了满地碎片。

作者有话说:

楚狗:不关我事,我真的没有,不知道不清楚好委屈。

一个问题,楚狗掉马以后,是继续用苏探微这个假名,还是恢复原名呢。有点点为难,苏探微这个名字已经用了一大半了,再改会不会很奇怪。

第60章

公堂间阒寂无言, 各人心头震惊,面面相觑。

侍立太后身侧的玉环与翠袖,也不免传递眼神, 难以置信。

倘若那个妇人所言是真, 那么长久以来,太后应是不知情的,竟是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满口谎言地围绕在娘娘跟前,娘娘对她几度垂下裙角, 抛下高枝……

实在是不值。

明卢也显然十分惊愕, 缓了半晌,对李岫晴道:“把人带上来。”

李岫晴本来打算,若无十足必要, 不想带儿子见识母亲告父的场面, 但如今看来, 是不得已的了, 她咬一咬牙,幸而早做了万全准备,明卢一声令下,只等立刻去抱她的儿子。

差役已经踏出了大门,李岫晴兀自不能死心。

眉眼间都是郁色, 李岫晴幽怨, 仍不敢置信的眼波, 一闪一闪, 悄然凝视着他。

苏探微也垂落视线, 略攒眉峰, 目光中充满了冰冷的审视。

只有一点, 李岫晴是无比确认的。

对方好像真的不认识她,也不相信她口中说辞。

不知他是真的忘了,还是装得极像。

也罢,等儿子上了公堂,一切自会有公论。

她真是糊涂,都到了这一步,还对他心存妄想,盼着他能迷途知返……

岂不可笑。

须臾片刻,衙役抱着儿子上来了,儿子蛇年生人,乳名叫阿巳,现年两岁多,长得孱弱病瘦,有不足之症。

隔了一道帘幔与画屏,姜月见瞥眸,被衙役抱上来的孩子,比英儿还小上几岁,但没有陛下那种胖墩墩的憨实感,瘦得两颊上几乎挂不住肉,一般这样大的孩子,脸上都会有两坨富有弹性的婴儿肥,在这个饱吃苦头的孩子身上,却看不见一点。

明卢也认真地看那个小孩子,虽然形貌更似母亲,但眉宇之间,的确和苏探微有几分相似。

虽然还未审理,明卢心中已然信了七八成。就算这妇人口中有假,但这个孩子,应当确凿无疑是苏探微的。

看方才碎裂的茶壶,太后娘娘显然也不知情。

太后娘娘何等人物,既然猜到了苏探微蓄意蒙骗,自然不会再为其徇私枉法。也许太后事前已有狐疑,因此交代自己的几个字,意图说明,她只是为了查清真相而来,对苏探微,不必保全。

明卢坦然了几分,稳当地端坐,对李岫晴扫视下去:“李氏,你说此子是你与苏探微所生?”

李岫晴跪伏在地,嗓音沙哑:“大人,可滴血验亲。”

明卢颔首:“可。取血。”

话音刚刚落地,屏风后传出一阵细碎窸窣,明卢霍然一怔,急忙起身。

姜月见素手搭在玉环皓腕,在两名女官伴随下细步而出。

太后娘娘面色如冰,凤眸临下,高高在上,华贵不可逼视。

但李岫晴还是大着胆子看了一眼。

这一眼之后,她胸口的那根线被一只利爪倏然扯断。

难怪,探微会移情别恋。

太后娘娘这般尊贵,又这般貌美,天下难寻,她便是化作男子,也必会喜欢上她的。

被辜负的怨恨,被容颜冲击的自卑,令李岫晴抬不起头来,她慌慌张张地压低了眉骨,不敢再仰头视人。

这一系列的小动作瞒不过明察秋毫的太后娘娘,姜月见同样也在打量这个女子,还有她刚刚被抱上公堂的孩儿。

小孩子面黄肌瘦,在北疆显然遭受了诸多磨难,衣不蔽体,饭不足食。

只是也不知,这么一双命薄如纸、颠沛流离的母子,是何来的勇气和银钱,从流刑之地千里迢迢跋涉皇城,又是何人,为她作保,暂且替她脱释。

“不错,”姜月见缓缓点了一下头,“很像。”

苏探微看向她,眸中划过一丝波澜。

他自然也发现了,那个小孩儿,的确和他现存这张脸有一些相似之处,天下之大,无巧不有,这也证明不了任何。

要说滴血验亲,他可以验,但这法子是否定准,自它被发明伊始,便一直没有定论。

明卢听闻太后娘娘这一声,心下也实在不知该如何继续判了,连忙走下来,朝着太后娘娘拱手下拜:“臣志大才疏,忝为大理寺卿,此事,还请娘娘圣裁。”

姜月见莞尔,拂了拂玉指:“也好。”

明卢这厢方松了一口气。

姜月见对仍然趴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战栗不止的李岫晴温声道:“平身。”

李岫晴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哆嗦着嗓:“民、民妇谢太后娘娘。”

这一次,姜月见可以清清楚楚地打量李岫晴的脸,看得出,李氏往昔也是耒阳不可多得的美人,但她的身上,已留下了太多饱受风霜摧折的痕迹,可见,是个苦命之人。

“哀家听说,你父亲贿赂太守,在当年严查贪墨一案中被翻出,你受其连坐,流放西北?”

李岫晴咬住了唇,姜岢的话一直在耳边回荡——

只说从西北回来,不得提起“碎叶城”三字。

她略过这节,声若蚊蚋:“民女相信家父,他不会做出触犯律法的事。”

姜月见道:“这是另一件案子了,不是今天要审查的,李氏,你这个孩儿,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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