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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金裘(17)

作者: 梅燃 阅读记录

太后。太后。若得太后一夜,死在她的温柔乡,也值得。

他送给姜月见的熏衣香,名字很美,适合这么美的时节——梨落香。梨落香是古方,用料稀有,因此罕见难寻,混合在一堆珍贵的礼物里并不惹眼,当时也没引起姜月见的关注。

这熏衣香的香气醇和持久,一旦熏染上,得有三四个时辰才能完全消散。对女人而言,衣衫上涂抹梨落,只会令她们呼吸绵柔,身体有些微燥热,就如同薄醉一般,微醺的状态本就让人沉迷。因此一旦染上,很多女人便会戒不掉这种香料,梨落也被西域王室通过加大药量来控制自己的女奴。

这种香料还有一个最妙的地方,当它和另一种叫作桃夭的香料混合,时间久一些,便会让女人产生浓烈的想要抒发的欲望。桃夭与梨落,本就是专以针对妇人的催情之物,在西域也只有王室之人才知晓这个秘密。

“月见,我们明晚月下相见了。”

*

月色粼粼如水。

安国夫人深夜前来紫明宫,与太后聊了会子天,到子时过去后,她才叫了声乏累,硬要上太后的榻安歇。

姜月见赶她走不得,只好顺从她,当她也歇下来后,傅银钏的手不规矩地横了过来,将她一把抱住了,比太后近旁的团子还粘人,狗一样往她身上蹭,一边蹭,一边霸占着行宫寝殿这张并不怎么大的拔步床。

赶都赶不走。

“太后娘娘手如柔荑,春光外泄,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滋味。臣妇若是男人,也怦然心动。”

傅银钏在她下首,沿着下颌端凝着自己的面容,指尖不规矩地调戏着太后的耳朵,如拨弹琴弦般一下没一下地勾弄着。

姜月见面庞沁出了一丝淡淡的红,伸手推了推,没推动,虽然这样睡着很不舒坦,也只得认命,正好也困得很,索性闭眼入睡了。

谁知傅银钏在她胸口埋了许久,娟秀的远山眉一蹙,她爬起了身,怔愣道:“太后,你身上好香啊。”

她一靠近姜月见,便闻到了她身上那股浓郁的熏衣香,不难闻,甚至更胜过宫里常年赐下的那些百合宫香。那种醇厚悠远的气味就如同一张温柔的网,严丝合缝地把人裹着,一靠近,便被它一网打尽,四肢百骸里流淌的血液都似乎为此而蒸出了热度。

傅银钏猎奇道:“这是什么,真的很香,我还从来没用过这么好的东西。”

见太后娘娘好似疲倦,整个人昏昏慵懒地靠在枕上,眼帘半阖,一动也不动,显然是不会回答她这个问题,傅银钏不满了,她伸手推了推姜月见:“我也想要。太后娘娘不至于对臣妇小气吧。”

她可是有什么好货色,都尽可能想着姜月见了,就一盒子宫香,姜月见应不至于吝啬。

姜月见迷迷糊糊半睁着眼眸娶了她一眼,蓦然扭过了笑靥,烛光笼上明黄的纱帷,宛如为太后的桃花面潲上了一点点粉雾,更是绯丽秀色。

“好啊,等你什么时候想和安国公重修旧好了,哀家给你。”

好端端地,提那口子作甚么?

她们当年可是一同许下信条的,死男人,得永生。姓景的现如今还活着,真是她的不幸。这辈子,她傅银钏都不可能纡尊降贵,去向他主动示好的。

她心里忿忿鄙弃了一番自己的夫君安国公,却陡然意会过来什么,眼睛一闪。她的表姨母定远大长公主,从前总爱将她往宫里领,她是禁中的熟客,后来又是内宅的主母,常年保持的敏锐的嗅觉让她意识到了一丝蹊跷。她重新趴下来仔仔细细,将姜月见身上的熏衣香闻了闻,只是,仍未察觉任何端倪,不禁疑惑。

姜月见素手将她的两只招风耳揪住,轻轻往下一带,令她跌下来,姜月见趁势抛了一床被褥过去,闷笑道:“再不睡,天都要亮了,哀家鲜少做席面,别被你这么一搅和,明日出了纰漏。”

傅银钏将信将疑,不知为何,观察姜月见的脸色,她怎么觉着,太后似乎有些摩拳擦掌,盼着出点儿什么纰漏呢。

作者有话说:

仪王:等着本王的相好自投罗网。

太后:等着哀家的相好自投罗网。

楚狗:你俩搁这搁这呢。

小皇帝:大人的世界好复杂……不懂。

第13章

太医院的寒止斋是收藏各类诊断、开方、药物流通等记录的所在,平素钥匙由老太医乔玄收着,老太医这辈子别无所长,唯独在禁中行医数十年,精研医道,颇有心得,于是著成文字,希冀能传扬下去,令后世人能观瞻,从中有所得。

老人家已经腿脚不便,到了阴冷天气,老寒腿时时作痛不得安生,他只好将钥匙交给苏探微,让他去寒止斋将自己的医经翻出来,老人家对后起之秀寄予厚望:“小苏啊,我老了,有些不严谨的地方,也实在没精力再改了,你替我瞧瞧,看能否拾遗补阙。”

苏探微知晓,乔玄告老是假,考验他是真。太医院诸多弟子不成气候,他的主意打到自己头上来了。

他拿了钥匙,插入寒止斋大门的锁孔,凉风湿润,搅拌着一庭匀净的月色,落在身后,将花树击拂得瑟瑟作响。

“苏探微居然能进寒止斋。”

当苏探微的长腿已经跨进了书斋,从风里传来难以置信的惊疑声音,几个“地痞”跟在咬牙切齿的隋青云身后,你看我我看你,一边惊羡,一边嫉妒。

寒止斋是乔老头子自己设下的禁地,那里藏有太医院多年行医问诊的脉案,还有一些不世出的孤本经典,老头子宝贝得跟孙子一样从来不许人碰,现在他居然轻而易举地将寒止斋的钥匙交给了苏探微。

“姓苏的何德何能,”地痞甲摇摇脑袋,“先得到太后娘娘的青眼,后又受到老头子器重,假以时日,他在咱们太医院岂不是一人之下……”

扭脸偷摸瞧了一眼眸子快要吐火的隋青云,将这话生生咽了下去。

地痞乙不懂得看人颜色,痴痴对着窗下排着的两柄长纱灯羡慕得流口水:“岂不是一人之下,我们之上,连青云兄都得看他的脸色了。”

一想到那种仰人鼻息的活法,还得给那小子提鞋,隋青云怒意上涌,听不得这些话,当即劈手就是两记手刀,一边一个重重敲在他们脑门上。

尖锐的惨叫声扎人的耳膜,苏探微缓缓摇头,转入内阁。

这里汗牛充栋,丰富的藏书和经卷在一列列木质排架上叠得密密匝匝,每一只格子上均悬挂有红漆刻记牌,饶是如此,苏探微的眼睛在木牌上扫过,也费时费力。

修长的手指,一行行地摩挲过木架,直至视线停顿。

呼吸略急促。眼帘一低,木牌上的“景瑞五年”入目。

景瑞五年,是楚珩在世上的最后一年。武威城一战,大业武帝陛下因受敌困,几至于兵尽粮绝,不得已以三千业甲破阵。冲入阵中,杀敌上万,然而这场战事最终以大业失败告终,因为陛下在武威一战之后失去了消息,生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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