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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金裘(12)

作者: 梅燃 阅读记录

“……”

隋青云差点儿一口血沫子喷将在苏探微脸上,非人呐!

姓苏的才来没几天,居然就敢骑在老虎头上屙屎,阴阳怪气夹枪带棒地骂他丑?

他丑么?!

当年皇后娘娘召他看脉时就说过,他可是十分“俊俏”的!

隋青云揎拳欲斗,号令身后四五个狗腿一拥而上,先将那姓苏的拿下,一定狠狠惩治一番,先出一口恶气,让他知晓这太医院庙小妖风大,究竟是谁在做主。

掌风凌厉地刮向脸侧,卷着脸颊上细腻的绒毛如蒲公英一般荡漾拂动,苏探微的手指还摁在肩后的酸胀的肌肉上,收力一按,目光骤然变得凛冽,掌下的内劲已蓄势待发。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咳嗽之音,就如洪钟一般从清芬斋外传来:“咳咳。”

隋青云的几个狗腿瞬间偃旗息鼓,宛如耗子见了猫的模样乱窜一气,隋青云更是瞳孔颤动,目眦欲裂,差点儿没给来人跪下:“师父。”

年过古稀的老院首迈进屋来,劈手就是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隋青云的脸上,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隋青云的右边脸高高地肿起,他的脸被抽向了一边。老院首这一动怒一用劲,又开始咳嗽起来。

被扇到道旁的隋青云屁颠屁颠地爬回来,作势要看老院首的右手,狗腿至极地关怀:“您打疼了么?”

老院首不满地道:“我让你准备《药经》,你倒不知道跑到何处去了,我转眼一看,你居然带着一帮流氓地痞,在这里以多欺少,哼!”

几个“流氓地痞”你看我我看你,一起悻悻然把头埋了下去。

老院首不忿地甩开隋青云,当他看向苏探微时,眼光突然变得无比温和与慈爱:“年轻人,你随老朽过来。”

苏探微并不知这老太医葫芦里卖什么药,依言随他出去,老院首将他带到了僻静的药房,烛火未灭,药房里悄然无声,唯独房檐下栖着一只挺着毛茸茸的大肚皮晒月光的雪团子,正发出舒坦的呼噜声。

那猫,和坤仪宫姜月见养的那只尺玉,模样有些相似。

月光向窗楹蔓延,一路行来,苏探微的发尾被露水润湿,他伸手理了理衣冠,老院首和蔼地一眼递了过来。

“他们在太医院饱食终日,无所事事,于医学上不思进取,懈怠自己,遇到有能之士,所思所想不是见贤思齐,而是党同伐异,这样下去,太医院自我之后,恐怕是再无建树了。”

他语重心长,似乎有所垂询,苏探微恭谨地叉手候立,等待长者示下。

“我们太医院上下皆为皇家待命,时有医术不济,不能为圣人排忧解难,则祸及家小。轻则流放,重则丧命,若都像他们,长此以往,太医院也只能关张大吉。”

苏探微颔首微笑:“您这番话实在言重了。”

“言重?不言重,你以为我在同你吹法螺?”老院首一脸的沧桑和惊讶,“你不知,当年还是皇后的太后娘娘生陛下时寤生,情势危急,先帝陛下下令斩了稳婆……”

“……”

苏探微听着,感慨真是一位暴君。

老院首欣慰又道:“我听闻,小苏啊,你是殿元?”

苏探微汗颜:“不才。”

老院首感慨:“大才啊。你来我们太医院,真是委屈了你了,那几个不长眼的蠢货,你莫放在心上,对了,我有一言提点,不知小苏肯不肯听。”

苏探微十分谦卑:“长者教诲,敢不恭聆。”

老院首目光眺望窗外,沿着雪茸茸的肚皮,望见那灯火锦绣辉煌里阒然无人,这才敢多一句嘴,谨慎提醒:“太后娘娘近日召你颇勤,宫中似起流言。小苏,你在太医院,迟早能是红人,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言可畏。何况太后娘娘——”

苏探微只是在耐心听着,忽然听到这最后一句,见老者花白胡须轻颤,面色变得沉晦,似乎有难言之隐,心中一动,正要问询,老院首蓦然叹息道:“往昔举止,并非静女。”

“……”

“小苏,若太后娘娘对你横加垂青,不顾你死活,将你架到那高地上,你可得仔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前人翻车,覆辙犹在,一旦你进了那鸾凤金帐,可就再也没有什么清白可言了。”

他只是耐心等待着老人那些让他左耳进右耳出的教诲。

怎么,还似乎听出了一则宫闱秘辛呢?

姜月见,你这累累前科,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作者有话说: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太后娘娘不知道,太后娘娘不在意,你的后院快打起来了哎喂!

第9章

姜月见召见苏探微很是频繁,看来太后娘娘近日里来头疼脑热的毛病不少。真教人担忧。

一转眼盛春明灿,宫闱深处杏花如绣,莺啼芳树,燕舞晴空,支起一扇窗,雪白的毛团子晒在阳光底下,长一声短一声地“喵呜”着,姜月见把手一招,乖巧听话的狮子猫拖着那长长的鸡毛掸子似的猫尾巴,听话地蹭上榻上美人柔软的香酥,浑身沐浴着春草和梨花烂漫的气息。

苏探微伏侍在后,为太后按着头部的穴位,这手法娴熟,姜月见本来就没毛病,被他摁得愈加神清目明,不由地如雪水似的融化在了杏子黄的棉绒椅靠上。

猫咪似乎觉着这碍事的人夺走了独属于自己的美人恩宠,正鼓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支起胖墩墩的身子与苏探微对峙。

这猫是鸳鸯眼,一为琥珀色,一为宝石蓝,这眼睛又称阴阳眼,迷信说能勾通魂灵。当然,这只猫只是纯傻。

傅银钏送姜月见这只猫之后,姜月见对它爱不释手,一度比亲儿子更看重。这猫受尽宠爱,不负众望地变成了一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当坤仪宫闹鼠灾,一只拳头大小的灰鼠钻到姜月见罗裙底下时,头一个跳脚的居然是它。

没用的蠢货。苏探微淡淡地睨了它一眼。

那猫似乎受了委屈,直把脑袋往太后温暖柔软的怀里钻,捕捉太后身上让它特别安心的香气。姜月见脱了护甲的素手抚着猫儿脊背,半眯着眸看窗外烂漫的梨花,其实早已察觉这一人一猫在背后的小动作,年轻人真是有意思,连一只猫也会看不惯。

瞧瞧这才多久,他就连争宠都学会了。

姜月见神色自若地打趣他:“小苏太医,哀家胸口也闷痛至极,不如你——”

那猫浑身炸毛,被刺激得起鸡皮疙瘩,莫名所以地望着女主人,得到的却是女主人手掌一拂,将它从榻上赶了下去,狮子猫气愤地摇着尾巴,在美人靠下钻来钻去,无计可施。

姜月见微微歪过身子,笑吟吟对苏探微眯眸,素手抚住了跳个不停的胸口:“给我这儿按按。”

“……”

两年,她彻底忘记了昔日的夫君,已经开始用这些手段引诱新欢了。苏探微神色复杂,并没有立即上前。

她的把戏同七年前一样拙劣,竟假假地“唉哟”了一声,表示她真的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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