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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金裘(116)

作者: 梅燃 阅读记录

这二者处罚也不一样,姜月见不希望让傅银钏左右拉扯,两头为难。

她说完便要跳下软塌去找他平素用的笔墨纸砚,就放在临窗的那张书几上,还没等勾出脚丫跳下去,忽被一条坚实如铁的臂膀搂了回去,男人漆黑如墨般的眼眸,如一把锁,牢固地囚禁着自己。

“太后,臣忍很久了。”

姜月见被他盯得心惊肉跳:“可是……”

正事比较要紧呐。

可是看着这张俊脸……唉,美色误人。

姜月见飘飘然软了骨头,她是一个让人诟病的太后,因为她时常会觉得——

既有美人,何须江山。万顷江山也不换。

昏庸得令人发指。

*

楚翊都把肚子填得饱饱的了,可是母后还没有消息,也不知去了哪儿。

母后不在,他的功课给谁检查?

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往母后只是每月查他的功课一两次,近段时间以来,几乎每每隔上几天便有一次。

也罢,楚翊想想,既然母后不在,那不如去找姑姑玩,他最近刚学了弓,想一试身手,在姑姑面前表现一番。

谁知母后身边的玉环和翠袖竟拦着,不让出门。

好生奇怪。

她们越不让自己出,自己就非要出。

皇帝使了个心眼子,用了一出金蝉脱壳计,叫一个小太监待在燕寝里假装要歇午,自己则钻进了孙海外披的大袍子底下,就这般被夹带出门了。

那两个女官眼神儿真不好,一点也没察觉,出了太和殿,楚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拍孙海老胳膊老腿:“今天你居功甚伟,朕记在心里了。”

孙海笑眯眯的,连说不敢当,让陛下快去找郡主,玩得开心就是。

只叮嘱了一点:“陛下,要是太后娘娘回来,老奴这儿可挡不住太久啊,您早些回来,最好,让宜笑郡主跟着,太后娘娘也就不会生气了。”

楚翊想了想,再次掸了掸老宦官的臂膀,笑道:“言之有理。孙海,朕最近发现你果然是块老姜呢。”

说完便拍拍屁股走了。

已经走了老远,半道上想起没有带伞,因是偷跑出来的,不好叫宫人,免得被母后身边的女官捉回去,陛下望着廊杆外如瀑的雨帘束手无策之际,蓦地一念闪动,随后福至心灵,心道不如就近上苏哥哥那儿借把伞吧。

文渊阁的那些老学究,一向都喜欢和他探讨学问上的事情,以往这个时辰,他应当都在灯下批阅文章。

他高兴得一溜烟窜进了兆丰轩,身为君王,一点也没隐私顾忌,两只小爪子哗啦一下推开了兆丰轩寝居的门,潇潇然的风雨霎时摧枯拉朽地往里灌,惊动了帷幔。

“苏哥……”

话头生生被掐断。

帘幔飘动,露出被褥里母后惊惶掩饰的身子。

那个被一脚踢出来的,他的所谓“苏哥哥”,脸色七分镇定三分忙乱。

探出一条腿后,差点儿跌倒在地,但他用极快的反应稳固了身形。

凌乱的下袍缠在腰间,耷拉下来,遮住了一切光景。

楚珩恢复了从容不迫,好像被捉奸的不是他一样。

手指慢斯条理地,将袒露的衣襟一捋。

“你,你们——”

大眼瞪小眼,楚翊震惊得仿佛被雷劈了。

“啪嗒”,伴随着一道清脆声音过后,楚翊手里把玩的玉扳指掉落在地,摔碎了。

作者有话说:

名场面。

第73章

饶是陛下对男男女女之事再怎么单纯得如一张白纸, 也知晓男女大防这一回事,更知晓,七岁不同席, 连他都会警惕害羞, 不让女官来替他更衣,尤其是脱他的裤子。

因此楚翊目睹面前凌乱的一切,霎时间, 一股无名之火从胸肺里熊熊燃烧了起来。

母后还待解释:“英儿,你听母后说……”

楚翊大吼:“苏探微你不要脸!”

楚珩手指在襟口上一顿, 略带了几分诧异, 看向能说得出这种话的陛下。

好在他说的是“苏探微”,好像,与他本人其实无关。

作为老子, 只好不生气。

但陛下却怒火涨得厉害, 吼完这一句, 便头也没回气咻咻地冲出了兆丰轩, 一头扎进了雨帘里,飞也似的跑远了。

外边雨下得那么大,姜月见怕他在雨里淋坏了,忙不迭要下榻来,可惜她实在是衣衫不整, 仅有的一幅罗裙也教楚珩情动难忍之时撕成了碎片, 便目光示意他, 快去追。

楚珩叹了一口气, 将自己腰间的长衫理了理, 把寝衣合掩, 弯腰提起地面上散落的外袍, 突然想起了什么,宛如一笔走墨般的眉峰朝上一掀。

“袅袅,你确定让我去?”

姜月见不解。

楚珩悠悠道:“你听到他刚刚骂我什么了?我去了也只是火上浇油罢了。说不准过会儿,陛下往太和殿上一坐,就有圣谕来处置我这个不要脸的奸夫了。”

他字字句句,阴阳怪气,姜月见十分着恼,却也知道他说的多半是真的,儿子脾气自己了解,他有多维护他那个父皇,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正因如此她才愈发不快。臭儿子,没心肝,不晓得谁才是对他最好、最亲的人。

“算了,你不去,哀家自己去,玉环一会儿会送干净的裙衫过来,你去催一催。”

*

楚翊一头撞进了秋雨里,被淋了个浇心透,可他不管,只管着没命狂奔。

好在陛下虽然还小,目的意识却已足够明朗,他狂奔了没多久,便撞进了姑姑的簌雪阁。

屋子里烧着地龙,暖如春融,宜笑在窗下观雨,一面观雨一面赏着围廊底下那一盆盆红翻翠骈的菊花,听到身后推门而入的动静,她一诧,随后便看到了落汤鸡似的陛下。

宜笑大惊失色:“英儿,你怎么了?”

“姑姑……”

楚翊好像整个人生都崩塌了,天都是黑的。

他瘪着小嘴哇呜哭了起来,湿淋淋就要往姑姑怀里去,宜笑皱眉头,手掌抵住陛下淌水的脑门,蹙了小山眉,拒绝他的靠近。

“别说话,先更衣。”

簌雪阁里没有小孩儿衣衫,宜笑随手找了几身得体的圆领袍抛给他。

给楚翊将脑袋擦干,单擦头发便弄湿了两条毛巾。

楚翊躲到屏风后边,一边嚎啕不止,一边熟练利落地给自己换衣裳,换完了,陛下从嵌螺钿的黄梨木绢纱荷塘野鸭图屏风后走出来,又屋漏偏逢连夜雨地,因为衣裳太长,脚下猝不及防踩到,被绊了个狗吃屎。

摔倒那瞬间,楚翊真的想把脸埋进地里死了算了,捶地便嗷嗷哭。

宜笑看了又心疼又好笑,忙将他抱起来,把圆滚滚的陛下团成一团放进了摇椅里。

“这是怎么了?跟姑姑说说。”

楚翊也不知道当不当说,若是换了别人,他肯定不说。但姑姑又不是外人。

清澈的,如蓄满了一池温泉的大眼睛闪烁须臾,他抓住了宜笑姑姑的手指,瓮声瓮气地哼哼:“姑姑,你不能告诉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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