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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巴侍卫带球跑(78)+番外

作者: 问尘九日 阅读记录

沈却点了点头,拿上个菜篮子,这便去了。

*

年节将至。

沈却同陶衣如昨儿夜里在堂屋中忙活了一夜,将这些日子里晒好的草药分别收进了那大大小小的布袋里去。

他们这乡里小医馆,用不着这么些药,有盈余出来的,陶衣如便晒干了送去镇上,因她家草药的成色好、晒的也好,因此镇上的几家医馆都是很乐意收的。

这日天不亮,沈却把那睡得正酣的小崽子轻手轻脚地放进了那铺绒毯的背篓去,而后同陶衣如一道把那干草药装上板车。

车边偶尔路过几个扛着锄头往地里去的乡民,见着他们赶着驴车,女人坐在前头赶驴,男人反而在后头背着小孩儿,看着货,这般奇怪的组合,引得他们这一路眼珠子都跟着往二人身上瞟。

沈却被他们这明晃晃的目光盯得有些无所适从,前头的陶衣如却像是习惯了似地,稍一偏头,自嘲般地开口:“亡夫刚去时,我一个人驾车进镇,他们也这般看了我一路。”

“乡里人,每日除了跟前那一亩三分地的事儿,便只顾着看旁人家的热闹,毕竟连那戏班子都不往咱这穷乡僻壤里来,不看看热闹,也没旁的可顽的。”

她在这村里待久了,人又豁达,并不在意这些人的眼光,可沈却不一样,他从来自卑,生怕旁人多看自己一眼,恨不得同那草龟般生出硬壳来,把自己缩在里头去。

陶衣如知他一时难以习惯,因此便岔开了话题:“你给他取名了吗?”

沈却挪过去一点,要她伸出手,在她手心里缓缓地写了两个字。

“思来?”陶衣如顿一顿,紧接着又轻轻念一声,眉眼一弯,“沈思来,念起来倒是颇为顺口。”

陶衣如未出阁时是在镇上长大的,阿爷也教她念过些书,好歹能识得几个大字。

“你还念着过去呢?”陶衣如低低地问他,“你会武,又认字,想必在北边也该身居富庶人家,怎么会沦落到这般……”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而后才道:“你若不想答,摇摇头便是,我不是逼你讲。”

这儿就一条小道,由着这毛驴自个走,也走不丢,陶衣如转回身,盯着他反应。

沈却没摇头,只是指了指自己,而后又在她手心写:“仆。”

陶衣如倒领悟得很快,轻声回问:“你是北边富庶人家家里的仆从?”

只怕还不止是富室大家,他主家必还得是个权臣,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能教他习武认字,那人必不是一般人。

可既是权臣身边人,又怎么会沦落至此呢?

看那小崽子的眉眼,倒有几分异族风情,沈却是不掺水的汉人长相,长发和眼珠子都黑得发亮,那小崽子除了面颊上也有一点浅浅的酒靥,旁的同沈却几乎就没什么相似之处。

陶衣如一直窝在这水乡里,都不知那皇帝如今换了谁来当,更遑论这朝中异族臣。

不过就是他们南边,也鲜有异族人当官的,因此她便猜想着,这崽子的另一位阿爷想必同沈却一般,也是仆从,只是不知他是被人给抛弃了,还是怎么的。

只是任着这哑巴一个人,怀着身子逃到南边来,那男的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再多的这哑巴便不肯说了,陶衣如也不好继续追问,只安慰道:“你既走投无路,被逼到这南边来,只管宽心过安生日子,此地山深水阔,就是皇帝也追不到这儿来。”

他们村子离得远,驴车到镇上时已近中午了,背筐里的崽子饿了,哭闹起来,陶衣如只好同那医馆掌柜先借了间小厢房,让沈却带着崽子进去吃奶。

那掌柜的一边打发个小药童去称她带来的草药,一边好奇地打探:“那是你家的?怎么从前都没见过?”

陶衣如但笑不语。

“他怀里那崽子看着才不过一二月模样,我上回看你来,还是仲夏,也不见你怀有身子呀?”

陶衣如不想多费口舌,因此只道:“你想些什么?那是我家远房的表兄弟。”

那掌柜的顿时更好奇了:“那他一个汉子,带着这么小的娃娃,孩儿他阿娘呢?”

“跑了。”陶衣如意简言赅。

“刚出月便跑了?”这掌柜的睁大眼,“这当娘的可真够狠心的,这么小的娃娃,没了母乳,这要怎么活?”

陶衣如眼盯着那给草药称重的药童,怕他往那秤上动手脚,随口便答:“哪里不能活?放下面子,四处借一口奶吃便是,若是借不着奶,便弄些米浆羊奶来喝,又不是你娃娃,你这般忧心做什么?”

那药童把她带来的那批草药都称过,算完了,才见那沈却抱着那奶娃娃,从厢房里出来了,这崽子吃饱了,便就不哭了。

“一并一贯五钱,”那药童道,“您来对个数。”

陶衣如方才眼看着他算的,这药童手脚倒老实,并没有少算她的,因此便道:“我就不对了,我与你师父做了几年生意了,知他是个本分人,不会少我一个半子的。”

那掌柜地笑着送她出门去:“往后有成色好的药材,只管送来,我给你的价总比旁家要高些的。”

等人走了,那掌柜的才回过神来,方才那男人抱着崽子进厢房时,分明手上连只水囊也没拿,他要如何喂饱那孩子呢?

真是好生奇怪,难不成是他看花眼了?

“再去那边买点米面,阿娘爱吃那陈家铺子里卖的撒子,也买些带回去,”陶衣如兀自说完了,又偏头问那哑巴,“你可有什么想买的?一两月才来这么一回,你也仔细看看……”

她话音未落,却见这哑巴一直愣着,人望着远处拱桥上的一道身影,发起怔来。

“沈郎?”她唤他。

沈却面上露了几分不可置信的神情,人微微往后退去,拉住她手臂,便急急地往那深巷里跑去。

陶衣如手上叫他拽得发疼,不明所以地追着他:“你做什么?好端端地,发的什么疯?”

沈却直拉着她藏进一处小庙,挤进那来来往往的香客之中,而后才像惊魂甫定似的,在她摊开的掌心里写:他看见我了。

“谁?”陶衣如睁了睁眼。

那哑巴像是难以启齿,犹豫半晌,才在她手心里轻轻地划下:思来,阿爷。

第五十四章

这会儿反倒轮到陶衣如怔住了:“你是说, 他翻山越岭,跑到这南边来寻你来了?”

她说话的动静大了点, 沈却忙拉着她往更僻处去, 食指抵住唇瓣,叫她不要声张。

方才那仓促一瞥,他与拱桥上那人远远对视了一眼, 那一瞬息之间,沈却心里百感交集, 几至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几乎只见过烛灯下的林榭, 昏暗的居室、拥挤的床,而那所经历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晦暗难明的噩梦。

不过即便有机会,他恐怕也是不肯去细细打量林榭的, 多看他一眼, 便会叫他更深地意识到这人带给他的耻辱。

可如今回想起来,却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其一, 那人似乎并不是第一眼就认出他来的,反倒像是觉察到他面上的微妙神情, 这才有了后来追赶上来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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