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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西楼录(76)

作者: 借瓷 阅读记录

日西斜了,正要各回家去,黛玉正到自家马车便,忽见一道影子牵马立于车旁,抬头仔细一看,正是许多日子未曾见过的悟空。有道是小别胜新婚,何况悟空黛玉正是浓情蜜意之时,霎时便叫两人紧紧相拥,恰似两株勾缠的藤草。

未及离去的宝钗等人赶忙转头,切切笑道:“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宝琴倒还好,却叫宝钗迎春二人想来先是在贾府时二人便是形影不离的,那时叫贾母下手让宝玉插进二人中间都难,可惜现今一切物是人非,便是贾母也都驾鹤西去了,各人有各人的归宿。两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越接近完结越没有思路(头秃

第76章 空黛作小别且胜新婚,光阴不可追如梭如箭(下)

话说让日悟空将归京后,皇帝又下旨赐他黄金万两,京都宅邸店铺若干,并将黛玉亦封为县主,再不提前些年所下命令。也正是封赏悟空之时,太子借力将二皇子斗倒了,倒是将他手头的权势都收拢齐全,成了名副其实的继承人,对悟空便显得格外宽容些个。

有道最是岁月不待人,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一日,悟空同黛玉在廊下下棋,正是悟空抓耳挠腮、黛玉掩面而笑的时候,忽雪雁走上来报:“小姐、昭王殿下,刚刚收到一封打苏州来的信,送信的人说是他家主叫甚么蕉下客。”

说罢,雪雁将信封呈上来,自个儿摇摇头嘀咕,“打苏州那边不晓得有什么事,总不能是小姐的新书送到那边书局,又给送来那些个阅者的书信吧……”

她嘀咕间,黛玉已净了手,取过信封来看,第一眼就笑道:“你是多少年没看到旁人写字了?快过来再辨辨这位‘蕉下客’是何等人也。”雪雁闻言,赶忙凑过来,仔细瞧着黛玉手上拿着的信封,呀了半天也呀不出个名字。

倒是这是紫鹃也凑了上来,辨了一会儿,反而比雪雁清楚,拧拧她的肩,笑道:“你可别呀了,这还瞧不出来吗?正是三小姐写来的信啊。”

这才叫雪雁恍然大悟,道:“是我眼拙了,倒是认不出来三小姐的字迹,没想得过去多年,三小姐的字愈发锋利耐看了。”确实如此,若非黛玉前两年在扬州时还又见过惜春的字,彼此临别前各写了诗互赠,只怕她也得恍惚一下才认得出来这张齐整锋利的字。

倒是“蕉下客”这个名号叫黛玉会心一笑,谁想得多年来了探春依旧用着当日做诗会故事会时的名号。

须臾之间,黛玉将信拆开,摊在膝上细细看着,眉眼先是微微颦起,后又笑起来,待到看完了,一抬头,见院子里几个丫鬟都瞧着她看,悟空早委屈地挤到她身边来,开口道:“不晓得什么信,叫妹妹这样生动,不若念出来听听。”

他这回的话倒没被驳,几个丫鬟都点点头,纷纷应和。

黛玉向来是规矩浅的,见他们齐整模样,没眼得看,将信纸捧起来,省了其间问候和好些贴心的话,口说了其中之事。

探春心中首先言的不是自己近些年来变化,倒先是将贾家诸多事项娓娓道来先。

早在初初回南京城之时,贾家的光景比之京中又败了一步,后来黛玉走后,贾家那些个老爷少爷又因着钱财住宅失了平常心态,兄弟阋墙,到后头好好一个宅子里头又隔以砖墙,渐渐围成了四不像的几家屋子,十分难堪。

如此去了半年的工夫,王夫人眼见着贾宝玉日日昏昏沉沉,又成了个茫茫然的样子,心下按耐不住,偷偷叫人去接触些好人家的儿女,要给他讨个正经妻子来压压。

偏偏那时候还没出贾母的孝,哪个真爱女儿的人家敢在这个时候做亲事,晓得此事便回绝了大半,偶有情知孝期不可奈何的,微微露出些许意向,接过探听一番,才知道这位讨亲事的姑爷庶子都四五岁,被带在亲娘身边,还受着宠爱。那些个有意向的也纷纷回绝了去。

王夫人晓得此事难做了,着急上火,渐渐也露出了端倪,叫侍奉她的袭人觉察到了。要说原先袭人还是个一心为主的,无非想的也是一朝成了事,好叫日后生活好过些,也情知自己成不了宝玉的正头娘子,得了个姨娘的氛围便很是受用了。

偏偏当日贾母亡时宝玉昏将过去,是璟哥儿一个趔趄将宝玉唤醒的,那日后通府上下对璟哥儿的爱护程度更加一重,便是如今未收性的宝玉也都时时腾出空子来专门同璟哥儿玩乐。况现今贾家泥沙俱下,往日的排场已经是一点儿边都沾不上了,看着也就较寻常人家好上三两分,还有得奴仆伺候。

如此以来,袭人心中意思也渐浓重,见宝玉因贾母所去之事少出去同人眉来眼去,日常言语间便好把几句说话撩拨他,到了后来日子,两人也是作了寻常夫妻的事,宝玉口头也出了些承诺,叫袭人心比蜜要甜。

哪料到王夫人在孝中也替宝玉出去摸寻亲家,一下子叫袭人失了阵脚,真是好一桶冰水从头淋下来,一场扫兴。

是夜,袭人回了院子,宝玉又来寻她,伸出双臂来将她一把抱着,却叫她挣了开,嗔怒地瞧着宝玉。

宝玉不好强留她,讪讪然道:“袭人姐姐为何避我?可是今日叫我做错了什么?”

袭人便剜了他一眼,自一五一十将打探出来的事情说了,说罢,又哭将起来,自嘲道命薄福浅,往日间纵使得了那些个山盟海誓,终究也是抵不过命数纠缠的。

她自哭着,见宝玉沉默不语,反而要往墙上撞去,口中道:“奴晓得来日太太入了门是定不会叫我好过的,我不若今夜去了,也别叫后来人为难,更让璟哥儿可以安心有个嫡母,不必两边纠缠。”

说完,她果然以头抢地,宝玉被她吓得已经,赶忙将人扶起来了,心中好生不快。

那点子不快自有对袭人的,更多被自个儿一生受人束缚安排感到不痛快,自觉无趣,劝了袭人一会儿,趁着夜色踱回自个儿房间,想了整整一夜,踌躇道:“若说我此生有得什么自在,无非也便是那日将袭人接回家来,思量后来日子,却是再没得如此时刻。现今又叫他们摆布我的婚姻,我是断然不肯的了。”说罢,自己摇摇头,昏昏沉睡去了。

翌日起来,宝玉料定今朝要去讨讨王夫人的口风,为自个儿的婚事做个了结。算计得当,急将桌上的经书一卷,也不叫人此后,自个儿换好衣服就往王夫人院子里匆匆走去。

路上人皆很诧异今日宝二爷起得如此早,见他匆忙,便也不上去招呼,自有嗅觉灵敏的暗自找人换了班,要去探听家中头一号的消息。

正是上午时候,王夫人院子里果然传来哭叫声,宝玉将手中的经文一扬,朝王夫人磕了两个响头,叫道:“好了!好了!孩儿不孝,今生怕不能侍奉双亲,今日遁入佛门,且叫父母亲原谅则个!”说完,将藏在袖子中的剃刀取出来,狠心往头上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