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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西楼录(40)

作者: 借瓷 阅读记录

闻言,在场众人没有不慌乱的,贾家女儿就那么几个,现今在席下坐的皆是未长成的女孩家,哪里能有什么女婿,又听门吏说得是老爷太太的女婿,那贾政与王夫人膝下也就生得一个嫡亲的女儿,便是早年入了宫去的贾元春。

“难道是元春!”在场不知是谁惊愕叫出这句话,掺杂在咿咿呀呀的戏曲声中,却听得真切。

贾政面色铁青,挥手叫人停了戏文,冷笑道:“你去回他,哪里来的宵小之辈,竟敢冒充我贾政的女婿,叫他快些滚,免得棍棒伺候!”

谁知他那话说出来,却见门吏面色为难,支支吾吾许久,才顶着贾政怒气森森的目光道:“那人自称是禁宫指挥使周书,手上还拿着昭王的亲牌,自言是昭王亲自定下的婚事……”

“啪!”白玉的杯子被摔在地上,霹雳啪啦间,才听得贾政咬着牙,将身上先前酿出的那点酒意尽数摔去了,道:“好得很,便叫他进来见我。”

话音刚落,厅前便有人施施然走了进来,其相貌堂堂,骨健筋强,身着玄色官服,见了贾政先执礼拜道:“泰山大人在上,受小婿一拜。”而后依次按座次拜过了在场诸人,才笑道:“趁今日泰山大人大喜,某特将与汝掌上明珠之纳彩之礼并纳征之仪尽数送来。”

说罢,拍拍手叫人将几大箱子并一对活雁陈列堂前,尚有摆不下的几台依仗陈列到厅外。

本安坐着的王夫人见他这般模样,落下泪来,哪里不知是自个儿的女儿早先与人交换了庚帖,才叫人仗着有昭王在背后撑腰,明目张胆将聘礼都送到了家门口,只这一圈下来,便是叫贾家不想嫁人也非嫁不可了。心下不免又酸又痛,只道女儿不信自己耶。

周书见堂中众人神色,心下初定,怕是自己这门亲事八九不离十能定下了,想到当日与人换班之际同元春那惊鸿一瞥,心下便柔软起来,竭力维持面上冷峻的神色。

果真如其所料,那贾政见在场众人目光,又见连王夫人此等好手都颓然呆坐,便知抵不过他,左右思及此人既敢上门来,到底也不是门差到底的婚事,何况元春多年在宫中也不得消息……

如此,连贾母都摆过脸去示意不过问此事了,这门亲事便被应下,厅中气氛霎时回温,纷纷恭贺翁婿二人。

贾母此刻心却寄托在别物上,更为不安扭过头去,吩咐身后的鸳鸯些什么话,鸳鸯应了,正要起身去做,又见厅前出现两道身影。

宝玉与袭人身着红衣,正正从厅前走至众人面前。

贾母见得,眼前一黑便要昏死过去,心下绝望道:“早知当日不该拦着,叫人把这个贱蹄子打死才好。”

那宝玉携着袭人的手,跪倒在贾政与王夫人面前,口口声声道意欲娶了袭人,又道袭人怀了他的骨肉,贾家下一代后继有人了。

此话一出,便是多年修佛练气的王夫人都气得要厥过去,多年来大风大浪,谁料今日折在了亲亲的一对儿女上。

周书见了此番情景,先一步打破在场寂静,拊掌笑道:“恭喜泰山大人,今日是四喜临门了。”

生辰一喜,元春婚事一喜,宝玉婚事一喜,袭人有孕再一喜。就是不知晓这四喜里头这位泰山大人真正想要的有几喜了。

袭人自然是做不得正妻的,最后边,还是贾母做主,将她抬作了宝玉的姨娘,此番闹剧才接踵下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袭人:特意回后院换一身装备再来,感谢周指挥使为我与宝玉抗伤害

第41章 第二十一回琏凤夫妇大闹亏本账,钗黛姊妹初识槛外人(上)

此年冬日实乃多事,尤对荣宁二府来说,众多冗杂事务接踵而至,今冬先是送了秦可卿出殡,前头又说着元春的亲事定了下来,兼之宝玉娶了袭人为姨娘,林林总总下来,偌大的贾府竟也被此些事情掏空了家底似的,叫往后准备年事的王熙凤与贾琏夫妻两人捉襟见肘。

正见那王熙凤捧着账本坐在桌前,拧着眉毛拨起了算盘,见贾琏悠哉游哉从屋外头踱了进来,一时气不打一处,骂道:“奶奶我今日盘算了一天,看得腰酸背痛头晕眼花,你倒是清闲,不知去哪里鬼混回来。”

有道美人嗔怒更衬出桃花玉面,娇嗔有余更添几分好颜色,贾琏尤是个好色之徒,见了凤姐如此模样哪里愿躲,颠颠地挨到凤姐身后,情切切替她捏肩捶腰。

贾琏敛眉笑道:“有劳夫人如此辛劳,确是我的不是了,不知小娘子可愿让我替你解了此番烦恼?”说罢,一双招摇多情目便瞧向凤姐,将人一把子揽在怀中亲香。

凤姐被他这一闹,哪里生得起气来,到底事情多,不跟他纠缠下去,轻将人推开了,把账本往他怀中一丢,道:“你且先看着,此事要处理不好你我二人皆是要吃挂落的。”

贾琏本喜融融瞧着怀中美人,一心只想好好亲热一下,奈何凤姐说得愈发严重,无法,装模作样拿过了账本便往下看,本是随意一瞥,未料得这一下便将人看得瞪圆了眼。

贾琏坐直了身子,惊愕道:“账上竟缺如此多银两么?近年末了不正有庄子铺子上的人前来交付,怎会少上这么许多?”

凤姐闻言,白了他一眼,道:“我看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我问你,早先你二爹生辰是不是摆了几大桌子,后头元春要出嫁了,难道我们不备些嫁妆?何况她非要赶在正月前出家了,说是正月十五上元之日一过,那周指挥使就要去西南上任,片刻不缓,这难道不需要银子准备?”

再着当日元春同周书定了亲后,皇宫那边便开恩放她出宫嫁人了,谁知她多年在宫中也没攒下什么好东西,现今回了在家时住的院子日日缝着嫁衣等物,凤姐这边还要多给一份月银,兼负责其院中一切开销,更觉雪上加霜。

凤姐喘上一口气,接着道:“更有那宝二爷,谁叫竟真让一个丫鬟爬上了床,前头才又给补办了一场小婚礼,其中花销你岂能不知晓?”

说着,见贾琏愈发身死,凤姐冷笑一声,接过平儿刚才换上的热茶,饮了一口,道:“你可知晓更大的笑话是什么?原先里头老爷见了生辰宴上那堆咿咿呀呀唱戏的戏子,自觉其声音咬字皆曼妙,便要叫人去采买些女孩子,置办乐器行头等来,后头发生这许多事,他便没有再提,我也只当他胡说。

谁料昨日太太提着一串佛珠找我来了,说前头要采买的女孩子便先耽搁下,首要采访聘买来几个小尼姑、小道姑,她近些日子头疼得紧,不知造的什么孽,偏要叫些修佛修道的来家中念佛诵经。”

贾琏闻言,早已是眉头紧皱,方才脑中的心思半点升腾不起来,道:“这可如何是好,你我夫妻二人不是头一次领得赶年之事,谁料今年处处逼兀起来,我等手上自是没钱的,处处要从公中出,哪知如今公中倒成了吞进的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