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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西楼录(24)

作者: 借瓷 阅读记录

念去去有半年之多的光景,黛玉身量变化不大,悟空倒又长了些许,很是能将黛玉稳稳抱着怀中,竟似严丝合缝嵌进去的。

黛玉本在病重,一时情急,埋脸哭将起来,还是细细的呜咽声,伴着藏不住的咳嗽,将手头捂着的帕子也哭湿了,心里还惦记着不要把病气过人,好歹收拾了情绪,轻轻将悟空推开了,从他怀里挣出来,红着眼睛换了张帕子,被悟空扶到床沿去坐着了。

悟空半蹲在床边,伸手拂去黛玉脸上的泪珠,安慰她莫哭了,又很是心疼专注地瞧着半年来不见一面的小姑娘。

黛玉本来收住了哭腔,得他温柔小意地哄着,心中却是酸涩起来,又掩着面抽噎起来,其间不舍思念与见面之喜已在一言一行中尽数显露出来。

好不容易叫黛玉平复了心绪,悟空才拎起黛玉又瘦了小半圈的手腕,细细诊脉,嘴上故意道:“玉儿诚心是要叫我心疼,我日后定要时时盯着你将那些棉服都穿上,一个风寒竟拖了如此之久。”

心下却是心疼不已,更庆幸自己及时归京,叫这个不听话的林姑娘自己折腾下去,只怕要落下病根了。当下,悟空便将身上灵力绵延着输向黛玉体内。

黛玉自是全程目不转睛地瞧着悟空的,任由他诊断,感知到身上暖和起来,火烧似的喉咙都清凉温润了,更是依赖地歪入悟空怀中。

此刻,她终于将脑海中的精怪与面前之人尽数贴合,他说要来守卫她的话,终于叫她完全信服了。

当夜,黛玉赶在拂晓前终于入睡,拽着悟空的衣摆不叫他走,悟空无法,先将被拽着的外衫解了,挪过一张软榻紧靠床边,布置好被子炭盆,才又将外衫穿回身上,盖住黛玉露出被子外的手儿,囫囵睡了个觉。

幸好碧纱橱中众人都知黛玉身子不适,有心叫她多睡一会儿,才叫两人难得好眠。

悟空醒后,自是将软榻归复原位了,心里还记着梅花之约,便跳出窗外仔细折了一枝梅,殷殷切切地插到房内空置的花瓶中。此刻黛玉才从一晚光怪陆离的梦中醒来,抬眼便见悟空摆弄着寒梅青玉瓶,见他的脸终于不再是想哭,而是真情实意地笑了起来。

这一笑,好似拨雪寻春了,叫悟空一下子也傻笑起来,放下手中收拾好的花瓶,快步走到黛玉面前,用内力温了一杯水递给她,殷切地瞧着人。

黛玉喝了水,清醒了头脑,恍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更兼此刻自己个儿蓬头垢面的,便娇讹悟空转过头去,捂着脸耳根泛红。好半晌,才叫悟空转回来,跟他作别。

悟空自知昨晚自己不是光明正大过来的,摸摸黛玉的头,做个鬼脸,又翻窗离开了,留下一句晚些时候再来看她的话。

黛玉自是洗漱去了。而悟空出了贾府,将昨晚拴在外头的马解开了,才悠悠然骑着马入宫去见皇帝。甄家抄家的财物多数已到了京城,甄家倒台意味着皇帝在此场博弈中略胜一筹,不信皇帝见到背后主要推手——自己的第四子后,还能不喜上眉梢。

果然,当日皇帝就拍板决定在小年夜宫宴上给悟空封王授爵,其间时间刚好叫悟空搬出贾府,到宫中来住。

晚间悟空自然还是回到贾府暂居,收拾一番后才去见了黛玉。

黛玉自然很为悟空高兴,世人总是踩低捧高,皇子身份可比无名和尚要贵重太多。只心中有些恍然,怕日后见面更是难了,一时有些怏怏。悟空宽慰一番,暂且也放下心绪来,问他所赐宅子在何处。

悟空闻言,故意拖着她的兴味,笑道:“我说出来妹妹可不要嫌我烦人。”

黛玉皱皱鼻子,哼了声,道:“我倒不知一座宅子还能做出什么讨人嫌的事情。”

悟空见她要恼,才道:“我这宅子,正坐落侵衣街东街街尾处。”

黛玉愕然,这才想到,他们林家的宅子,正是在侵衣街街尾处。

悟空见她想起,眨眨眼,道:“都知如今国库空虚,除了我皇爷爷有谁敢大兴土木,时间又紧迫得很,皇帝叫我自个儿选宅子,我自然怎么高兴怎么来,侵衣街那宅子空了不知多少年了,买多左右两个院子,打通了,勉强也能修出个王府。”

说罢,还要黛玉回答,“玉儿可会嫌我烦?等林大人将江南的事整理完了,接你去林府,我们可又是左右邻居了。”

此刻黛玉那里不知道悟空是在逗她,看着悟空一脸得意相,心中缠绕着的离别愁绪也被吹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补更1

第26章 久别重逢空黛喜相拥,宫宴邀约黛玉知前程(下)

后几日,悟空白日也四处忙着,不知干些什么,又是不见踪影,夜间倒是会捡在黛玉休息前同她聊聊天。

正是素月流空,白雪穿庭作飞花。黛玉心不在焉地看着手头这本侠女列传,好半晌不曾翻过一页。簌簌然有雪压折竹声,她独不觉。

“妹妹。”悟空轻声唤着,用内力烘干一身雪水后,才轻轻点了点黛玉的额头,叫她醒过神来。

黛玉抬头,只见悟空笑如朗月入怀,嘻嘻然朝她眨眨眼睛,道:“又是一日不见,不知妹妹想我没有?”

黛玉故作嫌弃地挥掉他的手指,嗔道:“谁想你。”

悟空也不恼,依着黛玉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笑道:“我可是很想妹妹了。”又长长叹出一口气,“我向来在山野间做惯了大王,懒得与那帮人虚与委蛇,奈何今生投胎在紫宸明光殿,不得施展功夫,可累死爷爷了。”

闻言,黛玉不免心疼,万般思绪在心头,一时不知作何言语。

悟空见着她一副纠结的模样便想笑,伸手掐她腮边的肉,笑道:“虽道不能一力降十会,孙爷爷我却还是见惯阴谋诡计的,想当年也在天庭上当过一个小官,其间郁郁不得志可比如今难受千百倍。我今生好歹是个皇子,不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道还不能施展拳脚流芳百世?”

此言中豪情壮志,叫黛玉听了开颜,道:“说得倒是好听,你要是留名青史,可得叫世间妖魔鬼怪都要跑来仰望你,叫你一声大王了。”

悟空挠挠头,难免想到三百来年前,他还叫着让玉帝退位,自个儿统领三界呢。如此想着,又道:“如何不能,想我老孙也是洞晓山川无俦、苍生蜉蝣,模样不差、本事不低的当世豪杰。”

说着,还朝黛玉挤挤眼儿,道:“妹妹你仔细瞧瞧,我这一副皮囊,难道没有海晏河清的盛世模样?”

这副作怪模样,黛玉见了更是笑得止也止不住,瘫靠在悟空的肩上,伏身而笑,悟空无法,只能还帮着她擦笑出来的泪,故作无辜:“妹妹这是对我有意见不成。”

“你,你还来逗我?”黛玉勉强说着,没有力气去打他,好半晌缓过劲来,含笑道:“我看你还是个猴头猴脑的将军!”

悟空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是我模样难看,没讨得妹妹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