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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教夫君觅封侯(97)

作者: 谢朝朝 阅读记录

姜锦深吸一口气,想要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寡淡地问道:“那现在……凌霄,你打算如何?以卵击石不是好主意,我……”

凌霄抬眸,眼睛里没有眼泪,她说:“放心吧姐姐,我不会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我会好好活着,也会报仇。”

“可是姐姐,那个人,他是你的义父,上辈子也没有出这样的变故,你现在……又是怎样想的呢?”

姜锦其实很头痛,短短两天里,她把这一年的气都快叹完了。

她说:“我的身世,也与此人有关,我要查清楚。”

凌霄松开了自己的双膝,握住姜锦的手,她郑重地道:“好,姐姐,我们一起。”

——

是夜,裴焕君在府上,为云州而来的众人办了一场接风宴。

他笑呵呵地举杯说道:“诸位辛苦,陪我女远嫁。本来昨晚就该请大家吃一顿,但是昨天舟车劳顿,想想还是今日合宜。”

裴清妍安静地坐在席间,她看起来比在卢府松弛许多,但脸上还是没有喜色。

姜锦也在席中,她低着头挟菜,尽量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宴席开始后,她借口酒水洒在了身上,转身回去换衣裙。

月黑风高,确实是好时候。

姜锦要去找一个人。

准确说,是在画上的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 第65章

无论是前世提剑闯入, 还是今生推门相谈,姜锦都记得,裴焕君的背后, 神龛上烛台后, 挂着同一幅女人的画像。

她已经记不太清画像上女人的眉眼, 但是她还记得, 前世杀进去后,裴焕君的举止与神态——

他看着画像的眼神有仰望、有惶恐,也正是这股仰望, 给画像上的女子平白添了许多分高高在上的情态。而后更是刀剑就要加身,他却还记得手忙脚乱地去卷拾画轴。

裴焕君供奉的这幅画像,肯定不简单。

姜锦心底隐隐有了猜测。

不过,眼下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裴焕君不假,但是她没有其他的线索可以捕捉, 面对的依旧是一团乱麻,找不到头绪。

所以只能选择铤而走险, 潜入这一回。

或许在她知道画像上女子是谁以后, 就可以顺藤摸瓜,继续查下去了。

知道是铤而走险, 而且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人多未必有用, 反倒还会惹来更大的动静, 姜锦便拒绝了凌霄, 没让她一起随行。

她只轻描淡写地、学着凌霄平素喊她的口气同她开玩笑:“放心吧姊姊,到时记得给我留门就好了。”

不过眼下, 刚离席、悄悄顺着杳无人烟的小径往里走的姜锦, 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发怵。

毕竟前世时她就知道了, 裴焕君不是一点后手都没有,他的房间附近设有机关,没准还有人把守。她两世的顺利潜入,都是沾了腊八节他要独处的光。

天光已经昏暗了,而姜锦没有刻意乔装改扮,只解了外衫,草草拆换了发髻。

她离席用的换衣裳的理由是早想好了的,因此外衫之下,其实还是一件齐整的袍子,就预备着一会儿回席圆回去。

乔装实在是太刻意了,一旦被人发现,连理由都没法找,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明摆着想使坏,否则为什么要改头换面?

但若没有乔装,或许还能用走错路之类愚蠢的理由搪塞一二。

前头摆了宴,虽然不似腊八似的阖府上下都在宴饮,但是主子们都在席上吃喝,各院各房的下人,要么是在为酒菜忙活,要么就是无人需要伺候得了闲。

姜锦有意隐藏行迹,加之她早就盘算好了朝哪过去,因而一路上未有人发现。

一州刺史再简朴,这府宅也不可能太小,姜锦盘算着路差不多了,前后无人,翻身就上了屋梁。

裴焕君的房中果然无人,灯都未有一盏,姜锦心下稍安,她蹲在顶上悄悄观察了一会儿,转头从后面紧闭的窗户,轻巧地跃入了内室。

周遭静悄悄,她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像是怕吓到了鬼。

陈设摆放一如姜锦记忆中那般,唯独不见那副画轴。

神龛上香燃尽了,只剩半截香灰,呼出来的气重一点估计都会把它拂落,姜锦下意识绷紧了神经,生怕动作太大带起微风,留下痕迹。

前后左右都未见画轴,估计是被收起了。姜锦有些焦急,她垂下眼,目光落在神龛后的木匣上。

啊……姜锦环顾一周,她耳尖都在发烫,手上动作却没停,果断探向了那只木匣。

没有犹豫的功夫,香灰散落就任它散落吧,她走时可以假装窗户没有关好,留出一点缝隙,佯作是被风吹的。

正想着,姜锦已经摸到了木匣的卡口上,还来不及在摸索上头的花纹,她往前迈了两步,脚下还没踩实,忽然感觉不对,已经有冷箭顺着门后的机关射了出来。

也好在这一脚没踩实,箭的力度有限,姜锦下意识单手提着木匣恍然回身、堪堪避开。

箭头从她身边擦过,扎入了一旁的矮几。

这动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小了,姜锦却只怔了一瞬,她一点犹豫也没有,立马就打开了木匣,取出画轴展开一扫——

没有落款,没有名姓,姜锦盯了这画一会儿,把画上女子的冠饰和服制深深印入脑海中。

她旋即把手上的东西肆意一抛,不把东西复位,而是像真正的贼一样,动作极快地在屋里翻腾,顺走几件值钱的玉摆件,把墙上其他的书画都打落了。

姜锦心里有数,因为她早在来这趟前就预想过发生意外该怎么做。

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再假装无事发生了,索性弄得更乱一些,隐藏她真正的目的。

隐隐已有人声赶来,她不敢再留,提起堆在颈项间的纱领充作面衣,从窗槛又跳了出去。

她原打算顺着来时的路悄悄回前院去,可是似乎四面八方都有人来,姜锦心觉不妙。

好在她也为这样的可能做了准备。

刺史府西面,民居众多,地形复杂,往那儿一钻,可不容易找。

姜锦一个鹞子翻身,复又跳上了屋梁。

月下脚步咔哒,直到她奔出刺史府的范畴,身后的追兵也依旧没停。

夜色是最好的隐蔽,眼看她的身影要消失在黑暗里,追来的护卫神色一凛,掏出袖弩向前射去。

有风刮过,衣摆被吹得猎猎作响,云州只是个中州,民房草屋间高低参差不齐,姜锦得有半幅心神牵挂在这逃窜的路上,待她从风声里分辨出那一点金属震鸣的声响时,弩/箭已经快射到她的后心了。

……糟糕。

闪躲不及,尖锐的痛感就像火烧一样,极有效率地从右边肋下蔓延至了整条臂膀。

霎那间,她的时间就像是被定格了,熟悉的痛感唤起了曾经历过的相似的痛楚,姜锦不知道自己是清醒的还是不清醒的,她依旧在理智地、灵巧地躲避追兵、继续往前,可是她的神智和记忆,却好像被留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