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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教夫君觅封侯(94)

作者: 谢朝朝 阅读记录

裴临眉梢微挑,沉吟片刻。

他直觉没有那么简单。

姜锦与那姜游的关系当然没有多么父女情深,她会为了养育之恩应他遗愿去赴一场荒谬的刺杀,但是并不会一日三炷香那般大孝女似的去祭拜。

这么说来,就是她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了。

几息间,裴临便有了猜想。

看来,他也有必须要去一趟云州的理由了。

待到听闻姜锦那边出发,裴临才启程。不过他单枪匹马,到得要比姜锦她们早许多。

刺史府内,裴焕君缓缓合上书页,看向眼前的裴临。

他们时有联络,见面却除了那回裴焕君亲自过来范阳,再未有过了。

“许久未见……”裴焕君话音迟缓,“贤侄一身少年意气,我瞧着身量都有见长。”

裴临没有寒暄的热情,他直切正题,道:“裴刺史的义女要来云州了。”

裴焕君当然是知道的,他不紧不慢地道:“唤得好生疏离,可我听说,你们在范阳关系匪浅啊。”

裴临并不意外他耳闻一二,此刻只是淡淡道:“同袍的情谊罢了。今日来,只是有件事想要提醒刺史大人。”

“你且说。”

裴临紧盯着裴焕君的眼睛:“现在推她走到台前,为时尚早。”

裴焕君哦了一声,随即道:“她承继了郜国的血脉,行事又游刃有余,是可造之才,谈何为时尚早?”

裴临很早就想清楚了前世今生不同之处的原因。

前世,裴焕君虽然也生出让姜锦替嫁、假以时日好揭出她是郜国亲女的身份,裹挟范阳和卢家不得不和他站在一处的想法,

不过,那时姜锦确确实实还只是初出茅庐的猎户女,没那么入得了裴焕君的眼,左右无论是她还是裴清妍嫁,对他而言都是可以接受的选择,所以前世他要让姜锦替嫁的念头,就没有那么强烈。

但这一世,他觉得姜锦有着非常值得利用的价值,行事便冒进许多。

裴临掀了掀眼帘,道:“刺史大人是不是很疑惑,为何递给她的通信,杳无音讯?”

“是我拦下的,”他轻笑一声,继续说着:“裴刺史对公主殿下忠心耿耿,一心想拥护她的血脉。可你们一派中,又有多少人有这样的衷心,又有多少意见相悖、唯独只想着谋逆的势力?”

“这个时候将公主殿下最后的血脉推出来……刺史大人不觉得,太过危险么?”

裴临说这些的出发点,当然不是真的为他们好。

他只是很单纯的,不想要姜锦被裹挟进来。

至少不能是现在,在他的羽翼还不够丰盈的时刻。

裴焕君的嘴角几不可察地一颤,他抬起幽深的眼瞳,道:“如此说来,倒是我欠考虑了。”

“不过,”他顿了顿,“她若不知光复的大计,又如何……”

裴临很自然地接过了话头,话音轻飘飘地,就像在说吃面喝水一般的寻常事。

他说:“不必担心,不牵扯她,也会有人提供足以支持你们的助力。”

——

忙活了小半天,客院总算拾掇了出来,凌霄瞧着姜锦脸色微妙,还以为她是累到了,问道:“姐姐,可要回去歇息一会儿?”

“哪儿有这么脆弱了。”姜锦笑笑,可还皱着眉。

凌霄察觉不对,低声问她:“是发生什么了吗?”

姜锦努努嘴,朝着已经没有人的方向虚虚一指,道:“方才,我看见姓裴的了。”

这可是在裴家,看见姓裴的怎么了?凌霄茫然。

好在她很快回过神来,明白了姜锦所说之人是谁。

凌霄微讶,道:“不会吧,我刚刚也在院中,并未瞧见他呀。”

姜锦不屑地嗤笑一声,道:“谁知道呢,他易容了,改换成寻常小厮的装束。”

“不过,他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样貌可以修饰,身形却改不了。”

凌霄愈发不解,她道:“那为何,姐姐方才没有戳穿他?他定然是蓄意接近,还不知酿着什么坏主意。”

姜锦动作一顿,道:“他最是骄傲恣意,我那般落他的脸面,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了,以他的脾气,大概也不会再来找我。”

凌霄心想那可未必,她吐了吐舌,果断转移话题,姜锦也从善如流地没再继续聊这事儿。

午后,裴焕君那边说想要见她这个义女一面,姜锦便起身要过去。

好巧不巧,这会儿在去前院的路上,居然又碰上了熟人。

姜锦微微一笑,侧身给眼前依旧是蓝布袍、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让了路。

她礼貌道:“顾公子。”

闻声,正低头走路的顾舟回脚步一顿,他缓缓抬起头,见是姜锦,清透的眼瞳陡然亮了起来,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彩。

他既惊又喜,郎声唤道:“姜姑娘!”

作者有话说:

◉ 第63章

顾舟回瞳仁微动, 似有光点闪烁,他不假思索地朝姜锦迈出了两步,旋即却又定住脚步, 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未曾继续走近。

他将抱着的两册书夹在腋下, 谦和地拱手一礼, 道:“今日偶遇姜姑娘,当真是双喜临门了。”

姜锦的目光还停留在他穿的这身长衫上,他近来的日子应该宽裕了不少, 至少这身长衫没有像之前那样洗得发白。

她收回目光,垂眼笑了,说道:“顾公子这话,当真是叫我受宠若惊,不知双喜从何来?”

和读书人讲话, 姜锦难免也文绉绉了起来。

顾舟回道:“近日我受刺史大人赏识举荐,不日将前往长安进学, 是为一喜;与姜姑娘这位旧友重逢, 是为喜上加喜。”

是很讨巧的圆融话。姜锦没忍住多看了他一眼,笑道:“一别多日, 顾公子会说话了不少。”

闻言,顾舟回笑得有些憨, 他挠了挠后脑勺, 说道:“不止书上是文章, 平日里也一样,他日等我去了长安, 若还是之前那种做派, 肯定会吃更多的亏。”

想到顾舟回之前那般, 梗着脖子挨人打、也不会嘴上松一松的作风,姜锦失笑,点了点头算作附和。

顾舟回却突然继续道:“嗐,我只顾着说自己了。听闻……姜姑娘去了范阳,不知近来可好?之前突厥南下来犯……姜姑娘可有受伤?”

虽是一连串的问句,但他的眼神里是克制的探询与关心,并不会让人感到被冒犯,姜锦答道:“尚可。受过点小伤,但已无大碍。”

顾舟回其实有不少话想说想问,譬如姜锦先前买下的那幅画,譬如说她突然出现在刺史府是来做什么?但是遇见得突然,他怎么开口都觉得唐突。

犹疑片刻后,顾舟回道:“姜姑娘没事就好。再过几日,我便要去离开云州,姜姑娘若得空……”

顾舟回的声音本就有些心虚,说着说着,嗓门更是越来越低。

最后一句还没来得及说清楚,不远处的杨树上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鸟叫,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中了似的。

两人的目光俱被吸引了过去,姜锦微微抬眉,很快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