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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教夫君觅封侯(24)

作者: 谢朝朝 阅读记录

一个……与她无旧的新人。

在她眼中,他大概和顾舟回也无甚区别。

裴临自嘲似的笑笑。

这不是正是他想要的吗?她既然不想再要前世嚼过一回的他,换个新人,岂不才有机会。

顾舟回的出现未必不是好事,裴临想,至少他提醒了他,这辈子,他并非高枕无忧。

他得做点什么。

细密的雪仍在下,严丝合缝地遮蔽了裴临留下的足印。

朦胧的雪色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孑。

——

“什么?”

翌日清早,将将醒来、正在镜前梳妆打扮的刺史夫人王氏发出一声惊呼,“怎么回事?大人昨夜留了一个女子在府上?”

她身边的侍女垂着头,细声细气地说:“才早上,府里就传遍了,据说是个和清妍小姐差不多年岁的姑娘。”

王氏皱眉,又问:“昨日大宴,兴许是留下的客人?”

侍女便道:“若是客人,自有客房,哪有宿在内院的道理?”

王氏摸着脑门,头开始痛了,她不顾梳到一半的发髻,啪地一下拍案而起。

“好啊你个裴焕君,老铁树开花了是吧!不声不响地给带了个小蹄子回来!”

她正要出去捉人,门外突兀地传来一阵哒哒的脚步声。

无人通传,因为跑来的是王氏的亲女、裴清妍。

甫一进门,娇滴滴的小姑娘便甩开了身上披着的厚氅衣,哭哭啼啼地来拉亲娘的手,说道:“母亲,我不想嫁,我不想嫁给那个范阳节度。”

“外面都传开了,他嗜血好杀,喜欢生啖人的血肉,女儿要是嫁过去的话,一定会死的。”

王氏的脑袋更痛了,她扶着额,哐一下又坐下了,“你与那范阳卢宝川的亲事,早两年就许下了,哪是这时候说不想嫁就能不嫁的?”

裴清妍坐在王氏身边抹泪,道:“早两年、早两年,他也没这样的凶名呀!”

和女儿的终身大事相比,早就相敬如宾的丈夫带个女人回来,王氏实在是没那么在乎了,她拍了拍女儿的手背,道:“莫急,就今日,我们去找你父亲说个清楚。”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有小厮来传话,“夫人,老爷那边叫二姑娘过去一趟。”

王氏一愣,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反问门外的小厮,“叫的是二姑娘,不是我?”

小厮应是。

王氏心里想这个王八蛋,带女人回来解释都不解释一句。她憋着火,转身对女儿道:

“你父亲甚少这样单独找你,估摸着是与你的终身大事有关,且去吧,他是疼你的,把你的话都同他说了。”

裴清妍眨巴着圆眼睛看王氏,道:“那要是他不同意……”

“实在不行,还有你母亲在。”

假哭了好一阵,终于吃到了这颗定心丸,裴清妍松了一口气,跟着引路的小厮,去了前院找她父亲去了。

前院书房里,裴焕君正在案前处理公事,他刚端起手边的茶盏,裴清妍便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他睨了她一眼,见她一脸的欲言又止,也不急着开口,只道:“坐。”

在向来威严的父亲面前,裴清妍自然不如在王氏面前那般肆意,她坐定,嗫嚅了好一阵没想好怎么开口。

裴焕君看完了手中的案子,这才搁下茶,闭上眼,抬手揉着自己的眉心。

他说道:“你母亲那里,早上生过气了吧。”

“是……”裴清妍有些不满:“父亲你……”

裴焕君睁眼,道:“回去后告诉你母亲,让她不要误会,那个女孩儿,是我故交的女儿。她父亲死了,我打算收她为义女,才安置到了内院。”

义女?裴清妍懵懵懂懂地应了,紧接着,便听到父亲提及了自己的婚事。

“你不愿嫁给那卢宝川?”

裴清妍猛然回神,她重重点头,娇俏的小脸上带着哀求的神色,“爹爹,求你了,若那卢宝川只是个粗人,女儿嫁便嫁了,可他是那样的凶神恶煞,又比我长那么多岁……”

“传言不可尽信呐,”裴焕君笑了笑,道:“许亲的是裴卢两氏,妍儿,这可不是你想说不嫁便能不嫁的。”

“除非……”

裴焕君话音一顿。

裴清妍抬头,愣愣地看向自己的父亲,等他的下文。

“婚姻乃两姓之好,妍儿,你能明白爹的意思吗?”

心忽然剧烈地跳动了起来,裴清妍大喜过望,蹭地站了起来。

“妍儿明白了,多谢爹爹!”

两姓之好……

亲女可以,那义女……自然也可以。

第18章

直到走出书房,裴清妍的心才后知后觉地狂跳了起来。

义女……

父亲是在暗示她,让那个义女替她嫁过去吗?

裴清妍的眉心扣得死紧,几乎能夹死苍蝇,一旁的丫鬟碎玉见状,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姑娘,老爷他怎么说?”

“父亲说,我有机会不嫁。”

碎玉当然知晓自己小姐的心思。或者说,像裴清妍这般娇养长大的小姐,心思大体上都是差不多的。

有前程的士子、年少有为的勋爵之后,才是她们眼中的如意郎君,像刀口舔血的那些粗老爷们,再威名赫赫,在她们眼里也不会是良配。

遑论那卢宝川还有那样的凶名,年纪更是比她家小姐长了有七八岁。

那……碎玉不明就里地道:“既然如此,那姑娘你为何不高兴?”

裴清妍心里闷闷的,也说不上是哪里不高兴,但嘴就是撅得可以挂油壶。

末了,她重重地叹着气,吩咐碎玉:“你去和母亲解释一下,那个被带回来的女子,是父亲故交的女儿,他打算收她做义女,叫母亲不要误会。”

碎玉应下,又道:“二姑娘,你不亲自去和夫人说吗?”

裴清妍摆摆手,道:“你且去就是,我还有旁的事要做,莫要管我。”

碎玉福了福身,这就退下了。

裴清妍独自一人走在府上,她抓了两个路过洒扫的丫头,问道:“你们可知,昨夜我父亲带回来的那个姑娘,安置去哪一间屋子了?”

丫头搁下苕帚,恭恭敬敬地给裴清妍指了指方向,道:“先歇在东面那座厢房里了,裴刺史说暂且让她在那儿住下,等西面更大的屋子拾掇出来了,再让她搬去那。”

裴清妍微微有些吃惊,“东厢房已经够大了,还要搬呐?”

父亲怎么这么重视这个凭空出现的故交之女?

裴清妍心下好奇,循着丫鬟指的方向去了。

昨夜下了雪,今早雪停了,太阳却还没出,一地的积雪尚未化开,还不是最冷的时候。

好在下人早早就把路上的雪扫净了,裴清妍走得不算艰难。

她蹬着羊皮做的小靴子,哒哒地才走到东厢,便听见了一阵凌厉的风声。

裴清妍唬了一跳,她放慢了脚步,探头探脑地往里望。

好巧不巧的,刚练完晨功的姜锦收势,剑尖回旋,挑落了一旁枯树上最后的一点余雪,她站定,正好对上了门外裴清妍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