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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教夫君觅封侯(17)

作者: 谢朝朝 阅读记录

他生得文弱俊逸,此刻却是直接恶狠狠地抬脚碾上了那几个铜板,朝面前的同窗狠狠地啐了一口,“呸——”

男子自觉被驳了面子,恼羞成怒,“顾舟回,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旋即,他一抬手,身后的几个书童家丁应声而出,看着架势,竟是要动手。

“纵然你将我打死了,这诗也不是你的!”

姜锦在不远处瞠目结舌,看得恼火极了,却不是因为打人的恶徒,而是因为被打的那个是傻的,都这样了也不躲,就这么梗着脖子站着。

顾舟回……

说起来,这人前世和她在长安见过,更是和她有些渊源。

那时的顾舟回,已经官至长安县尉——听起来是个芝麻小官,可怎么也是在天子脚下,他那时也才二十余岁,又无世家背景,坐到这个位置已经是不容小觑。

姜锦印象中的他,还是个温文尔雅笑里藏刀的人物,为人处事很是圆融,没想到……

没想到这个时候的他,竟是如此耿介的性格。

包子大的拳头雨点般落在顾舟回身上,他被乱拳打倒在地,头低下了背却不曾弯。

姜锦看得实在不落忍,她摸了摸自己背上的剑,确认了它还在后,没有拔剑出鞘,直接抓着剑柄就冲了过去。

她的目标很明确,不是要替谁出头,只是想冲散这场殴打,好歹把人拉出来。凭她的本事,这点小事倒也没有问题。

看热闹的人群中哗然四起,直到有人喊“官差来了”,在场诸位才纷纷散开。

书院旁的酒楼,二楼檐下,裴临微眯着眼往下看,眼尾上扬。

一旁的元松见他神色有异,以为他是对底下发生的事情感兴趣,解释道:“这书院是裴刺史所办,云州刺史裴焕君任人唯贤,不举亲朋,每年都会从书院里挑好的儿郎举荐到长安去。”

“但是书院里也分三六九等,像是那些家世好些的,自然就会欺负家世一般的。”

裴临仍旧一言不发,只是戏谑地盯着楼下。

元松便问:“您……这是认识底下这些人?”

裴临收回了目光,静静道:“当然。”

顾舟回……

他当然记得,这个想撬他墙角的人。

作者有话说:

不上点情敌以为自己高枕无忧了是吧XD

——

调整好了生活,之后恢复正常日更,每晚十点准时~来晚了会发红包

——

第12章

那声“公差来了”实打实帮了姜锦大忙。

小巷中,她气喘吁吁地弯着腰,掌根撑在膝盖上,回首去望巷子口是否还有人追来。

双拳难敌四手,见确无人再赶来,姜锦舒了一口气。

在她身后,绀青布袍的书生正发着愣,他的左手捂在方才被姜锦拽过的袖子上,局促地往下扯了扯。

姜锦抬头,便见顾舟回嗫嚅着开口:“多……多谢姑娘仗义相助。”

姜锦:……

没人告诉她,往前数十年,那个布衣出身,却惹得长安不少贵女青眼的长安县尉顾舟回,是个这样的呆子。

颧骨上甚至还挂着两块被打出来的乌青。

姜锦嘴角微微一抽,忍不住多打量了他两眼。

她和顾舟回见过几次,但交情不深。

毒性是一点一点渗入肺腑的,刚到长安不久的时候,她的身体还没有那么差,身为裴节度的夫人,她不曾落下一场该有她在的场合。

顾舟回是长安县尉,姜锦自然也在宴席上同他打过几次照面。

不过也止于打照面而已。

原也没有什么稀奇,可等她身子渐弱,再撑不起那样的场面后,窝在裴府里不出门,一向与她无甚交集的顾舟回那边反而差人来送过几次补药。

有一回,甚至还从南诏找来个郎中,给她看诊把脉。

姜锦虽不知顾舟回的好意从何而起,但,君子论迹不论心,这辈子看到他在自己面前挨揍,怎么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姜锦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没再继续打量他。

而顾舟回的眼神却像被黏住了一般,定在了姜锦的身上,他喃喃道:“姑娘小小年纪,身手便如此了得。在下实在、实在是自惭形秽。”

姜锦活动活动手腕,轻笑道:“顾公子想必是读书人,与我一介猎户女比拳脚可没意思,我也不会找人攀比腹中的诗书。”

“姑娘是猎户出身?怪不得身手这么好,”顾舟回叉手一礼,道:“是在下想左了,多谢姑娘点拨。”

他还欲说些什么,忽然就被姜锦伸手拦住了。

她竖起食指,凑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旋即单手握住剑柄,悄悄将剑出鞘了一寸。

不得不说,裴临的剑还是好用的。

脚步声渐次逼近,姜锦反应得很快,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剑便已经横在了他的咽喉前。

被她拦下的也是个书生模样的人,他被闪着寒意的剑刃晃得吓了一跳,缩着脚往后大退几步,惨叫道:“顾兄,救我!”

顾舟回看清了来人是谁,忙上前两步,同姜锦道:“这是在下的同窗程岱,并无恶意。”

姜锦扫他一眼,见他不是方才那伙起事的人之一,便收了剑,她略加思索,问那程岱:“刚刚那一声‘官差来了’,便是你喊的?”

程岱点头,又对顾舟回道:“顾兄,他们人多势众,可不能怪我不仗义。”

姜锦没在听,她摸了摸变凉了的蒸饼,有些惋惜地道:“既已无甚事,那我先走了。顾公子多加小心。”

说罢,她挽起剑转身就走。

顾舟回在原地愣了许久,好一会儿,才推开凑过来嘘寒问暖的程岱,朝着姜锦的背影快步过去,边走边问:“还不知姑娘姓甚名谁,何方人氏——”

他开口得太晚,姜锦已然走远,没能听见。

——

云州人好酒,酒楼的生意好做,来往的商客也不追求什么好菜,要几壶酒,配些下酒菜往桌上就是一坐。

回廊上吹风醒酒的醉鬼很多,显得裴临这样没醉没发疯的人很稀奇。

冷风阵阵,吹得他袍角纷飞,裴临本人却并不在意,他的眼神定在街边喧闹的一隅,神色晦暗不明。

元松顺着裴临视线的方向往下看,这才发现些不对劲,他惊道:“剑——那把剑,怎么看起来像三郎您的?”

像?裴临勾唇,只是脸色看起来实在不像是欢欣。

他收回了目光,淡淡道:“是我那把剑。”

倒是被她用去搭救旁人了。

元松震惊,他抬眼,见裴临原本冷峻的面孔更是寒霜密布,一时竟也不敢再问下去。

裴临站定在阑干前,手指紧紧攥在红木的雕饰上,被冷风吹得发麻,却恍若未觉。

顾舟回……

裴临原与他并不相熟。

直到真元二十四年,他甫一回长安,便被顾舟回孤身拦在了城门外。

此前,裴临从来未把此人放在眼里过。

纵然有才华有名声又如何,一个小小的长安县尉,惹得贵女们青睐的也不过是一张好皮相,与手掌大权,独揽藩镇的节度使自然不可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