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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教夫君觅封侯(127)

作者: 谢朝朝 阅读记录

刘绎亦是放下了心,他波澜不惊地给身后亲随试了眼色,接下来的计划隐而不发,示意一会儿可以差人,让留在长安城外戒备着的那三千人马稍歇一歇,不必太绷紧神经。

在这宾主尽欢的席面上,姜锦举着酒杯自斟自酌,却一字不落地从旁人闲谈的口中,听到了不幸被抓到狱中的那倒霉蛋的消息。

她没告诉薛然的是,在就要抵达长安的前夜里,她与裴临见了一面。

作者有话说:

努力收尾结果越写越多,火速刹车,大概再来两章搞定。然后会有一章小小的尾声。

fanwai想写的不少,看情况发挥,有的其实已经写出来了,比正文早23333

◉ 第85章

阴暗潮湿的大理寺狱, 不见天光,守备森严。

这里关押的都是重犯要犯,规格地位地位体现在单人单间、隔断空旷, 绝无彼此串供通气的机会。

除此以外, 铺地的霉湿稻草、没有一丝光线会透下来的天窗, 和旁的牢房也没什么区别, 条件甚至只会更恶劣。

裴临就被押在径深最里的那一间。

天牢里的环境当然不会舒适,他却恍若未觉,盘腿坐在角落里, 双目轻阖。

周遭杳无人声,正够他在心里好好理一理纷乱发生的事情。

原以为是胜券在握,谁料裴焕君还是成了那个变数。

那日他故意漏下行踪引他追上,又口口声声拿姜锦的性命为要挟……

再怎么关心则乱,裴临倒也不至于听了什么就行什么。

他原打算先扣下裴焕君细查, 但裴焕君显然也是有备而来,他只道他还有手下在等他回去, 若见不到他, 只会鱼死网破,将解药一并销毁。

很拙劣的伎俩, 然而受制于人,一切还未明了, 裴临只得放走裴焕君。

然后派了人, 遥遥缀在他身后。无论如何, 不能完全失去此人的行踪。

随即,裴临使人去查裴焕君近日都去了哪些地方。

——先前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态度, 说明姜锦并非郜国公主血脉一事不论真假, 裴焕君一定都是近来才知晓的。

裴临当然希望, 这样的一出戏只是裴焕君走投无路编出的谎言,可惜的是,越查,他越发现裴焕的话不是空穴来风。

约莫一旬之前,裴焕君改头换面重新潜入范阳,传信邀自己的女儿出来一见,再利用她的消失诱得姜锦去寻。

他们之间大概发生了什么交谈,回去以后,姜锦行事一如既往并无异常,裴清妍则一直把自己关在房中不肯见人。

而裴焕君在这种时候,竟然没有果断离开已经暴露了行迹的地方,反倒往姜锦曾经生活过的那青县小山村去了。

裴临顺着他的行迹一路摸排过去,最后发现,那山间,原该是姜游坟冢的地方被人掘开不久,就像是有人从中找到了什么确凿的证据。

事实全貌难以知晓,但这些线索,已经足够裴临在脑海中串连起一条完整的脉络。

连早先姜锦命薛然拿那枚玉扣来试探他,都是有迹可循的。

她或许更早清楚了自己的身世,那日是来探他和他们到底知道几分。

裴焕君败走逃出长安,狡兔尚有三窟,他更是留有后手,意图在这种时候再诱引姜锦与他一道重新起事。姜锦也终于不耐,将他所知那半阙真相,血淋淋的给戳破了。

自知半生为空,继她遗志的心血也都是一场笑话,本就压抑到近乎是个疯子的裴焕君陷入偏执,起事不成,转而只想让曾经下令圈禁郜国、诛她血脉的皇帝血债血偿。

若如此……裴临缓缓抬眼,眸色深黯。

若姜锦是郜国最后的血脉,哪怕她一直与他虚与委蛇、不曾相合,裴焕君也断然不会对她做什么,但倘若她不是呢……

用她来要挟他,裴焕君确实下得去手。

但盘算过千遍万遍,裴临也依旧很清楚,这些都只是他的揣测罢了。

这件事发生得太过仓促,他无法细查清楚,如果裴焕君根本没有给姜锦下毒,又或者那毒其实可解,最后又当如何?

只是,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哪怕这蹩脚的威胁只有百不足一的可能是真实存在的,裴临也不敢拿姜锦的性命去赌,去赌裴焕君所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前世,他已经赌输过一回了,直至今日,依旧输得彻头彻尾。

他因为自己的认知笃信了她身世背后的疑云,无论多少解释,事后又做了多少弥补,始终都无法挽回。

而那错误的认识,更是影响到了今生。

若非他在长安叛乱之际没能成功擒住那裴焕君,她又怎会再面临一次中毒的危险?

裴临很清楚,在前世因毒伤而行动受限的时候,那样的生活于姜锦而言,是比这大理寺狱还要无边的囹圄。

若还让这样的事情重演,他便枉再世为人。

范阳一行来的路上,裴临悄然传讯给薛然,想知道姜锦的身体近况如何。

她似乎是风寒了,症状反复。薛然如实相告,裴临得知后,更是疑心难安。

在这等紧要关头,怎就风寒了?

她一贯倔强,说好听点叫要强,说难听点叫硬撑。裴临怀疑所谓风寒只是遮掩毒症,直到范阳的车队快到长安的前夜,他终于再按捺不住,于无人处拦下了她。

姜锦自然退避三舍,不知是旅途劳顿还是如何,她的下巴尖瘦了许多,眼下也泛着乌青,与他说了不过两三句话,便要迈动虚浮的脚步回去。

他跨步上前意欲捉她手腕探她脉搏,未果。

她只斜睨着他的眼睛,冷冷地道:“裴将军,你我早已不是一路人,我如何,与你有什么干系?”

心头的疑影越发证据确凿起来,望着她的背影,裴临的喉咙就像被扼住了一般,再说不出话来。

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刺杀一国之君谈何容易,想要功成身退那更是痴心妄想。可相比看她日复一日地枯萎凋零,他忽然又觉得,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接受的。

一切似乎都被裴焕君给料定了。此人像是从不吐信子的毒蛇,却始终都在用眼睛观察着周遭发生的一切。裴临对姜锦过度的关切与注意如今落成了他的把柄,而眼下,蛇信嘶嘶作响,带着鱼死网破的寒气。

想要杀皇帝,第一要务便是取得他的信任,否则连近身都无法。

事实上,裴临离被皇帝信任还有很大一截距离。先与叛党为伍,后在酝酿中突然反水,里同王军诛灭叛贼。虽护卫有功,但思前想后总是让人有些惴惴。

为达目的,裴焕君对自己人也着实下得了狠手。

积蓄多年,自然还有隐而未发的力量,他抽出一小撮真实的情踪,正好供裴临交予皇帝。

郜国余党多年后仍有难以想象的实力,更是差点掀翻了皇城。皇帝自然心有余悸,这一小撮人被逮捕后,他非但没有安心,反倒更加忧虑,疑心这只是冰山一角。

而裴临在此时恰到好处地建言,言道他曾与这些人有所联系,不若唱一出苦肉计,以“通敌”的罪名将他落狱。余下的叛党听闻,无论是出于报复还是灭口的心理,一定会咬这个饵,到时他们露了行迹,正好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