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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教夫君觅封侯(125)

作者: 谢朝朝 阅读记录

薛然如今已经是个小少年,家中无人,姜锦又想着多让他长长见识,于是带上了他一起出发。

同行的刘绎刘将军是个四十多的鳏夫,妻子很早就过世了,只留下一双小儿。

他的儿子都没什么太大的天赋和出息,然而这种东西强求不得,所以他也只能馋一馋别人家天赋好的儿郎。

这些情况,姜锦倒是都知道。

她打着喷嚏咳着嗽,跨坐在马背上,听刘绎若有似无地提了不知多少句想将薛然收作义子。

听得耳朵都要磨出茧。

姜锦给薛然使了使眼神,示意他自己回答。

她充其量算是把他当关照的弟弟,这种事情,她可替他做不了决定。

薛然的脸又红了,他的脸皮似乎比旁人要薄一些,一急就红。

刘绎还在撺掇,“你莫不是怕阿叔我?别怕,你若是做了我儿子……”

薛然抿了抿唇,答道:“刘叔叔,我如今已经有师父了。师父师‘父’,所以这件事情,我自己答应不了。”

这个答案倒是出乎两人的意料。

姜锦讶异转头,紧接着,便听得刘绎问薛然:“哎呀,好苗子果然要靠抢,你师父是谁?我可认识?我亲自去同他说。”

姜锦唇边泛起点笑,主动替手足无措的薛然解了围,她说道:“不急于一时,等到了长安再说。”

刘绎却是急的,他的眼睛都冒光,“到长安还得回,一拖又是许久。”

姜锦眸光微闪,道:“不会的,阿然的师父如今就在长安,风光无两,很快就能见到了。”

她像是怕刘绎联想不及,还补了一句:“他姓裴,刘将军先前也是见过的。”

刘绎瞪大了眼睛,他很快回想起来,惊诧道:“啊,我竟不知,就是那小子?”

他犹在惊讶地喃喃:“比起来,倒是我显得年岁空长了。这一次,他奇袭平叛有功,朝廷有意封他作归德将军。”

刘绎没再执着这个话题,又过了一会儿,薛然悄悄探头,问姜锦:“姊姊,师父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别人都不晓得他还有我这么个徒弟。”

姜锦摇头,道:“他只是话少,你担心什么?”

裴临此人向来冷得很,极少在闲杂人等身上花费精力,事实上,他愿意教,甚至还算半认下了这么个小徒弟,已经是超乎姜锦意料的事情了。

或许不只是因为是她救的薛然这么一个缘由。

姜锦没继续想,而小少年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很快,薛然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满腹心神都被路途中的新鲜事物所吸引了,连天际的云彩都觉得好看。

这一路其实辛苦,并不是在游山玩水,而是以急行军的脚速朝长安进发。

寻常孩子大抵撑不了多久,薛然却一直兴高采烈,有劲得很。

姜锦见了都叹服。

未得好歇,她的风寒一直没好清,马背上多饮了几日风,实在是受不了了,她没再逞强,钻进了马车车厢里,老老实实地咳了一路。

好容易抵达长安的那一日,艳阳高照。

鸿胪寺的使节早在城墙外相迎,带着众人走完繁冗的程序,住进了寺馆。

姜锦觉得有些新奇。

前世进长安时,她身负未愈的箭伤,因为是谁的夫人才踏进这片土地。然而这一回,来的人不是裴夫人,只是姜锦而已。

心情微妙,脚步却轻快,姜锦和同行人一起在寺馆歇下。

体恤他们舟车劳顿,接风洗尘的宴席都安排在了五日后。

而来慰问的各路使节、皇帝的赏赐等只多不少,算是做足了姿态。

长安城于姜锦而言不算新鲜,对她来说,阴影或许更多些,加上身子还疲倦,她便没凑其他人那走街串巷的热闹。

刘绎主动带着薛然出去了,据说是去哪个坊中找他师父。

姜锦独自呆在寺馆中睡了一会儿,到了傍晚梦醒,恰有小吏来客房敲门,言道有人来找。

她随口问:“来人可自报了名姓?”

小吏点头,答:“有的,那公子说自己姓顾。”

鸿胪寺寺馆外,顾舟回长身鹤立,正在等候,见姜锦的身影出现,他下意识收回了原本漫无边际打量着四周的目光,朝她叉手一礼。

他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想该怎么称呼姜锦。

话还未出口,姜锦已然走到了他的身前,她坦然笑笑,与他道:“久等。”

“先前顾公子援手,我还未曾谢过。原想着晚些去拜访,没想到顾公子先来寻我了,”她说:“离宵禁还有些时辰,不若找个茶楼叙一叙。”

姜锦如此坦荡,倒显得他的犹豫十分局促。顾舟回垂了垂眼,道:“好。许久未见……姜姑娘瞧着愈发飒沓了。”

两人就近找了个馆子坐下,你来我往地谈及彼此的近况。

如姜锦所料,顾舟回并不如前世顺遂。

前世裴焕君蛰伏筹谋得太久,直到他的头颅被裴临砍下转了两圈,都还未以这个身份掺和倒谋反之事中来。

而顾舟回蒙他举荐,一路做到了长安县尉。但这一世,裴焕君成了反贼,这前程怕是不会有前世顺当。

顾舟回本人看起来倒依旧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模样,他捏着茶杯,把荒唐事都一笑而过。

“好在已经在国子监进了两年学,云州来的学子也不止我一人,祭酒公正,我也不曾受什么牵连。”

安慰的话看起来并无必要,姜锦把话茬吞了回去,转而和他继续寒暄些其他有的没的。

天色不早,桌上没摆浓茶,上的那壶是甜酒饮。顾舟回闷着头喝了大半壶,很少抬眸去看姜锦,只在她偶尔咳那两声时,不自觉目露隐忧看向她。

“还未至暑热,风邪入体容易伤寒。鸿胪寺出门往东第三个街口,那里的郎中不错。”顾舟回温声道。

姜锦点头,笑道:“好,多谢顾公子叮嘱。我明早便去抓两幅药,看看长安的郎中医术如何。”

顾舟回垂眼笑笑,他站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晚来风凉,在下送姜姑娘回寺馆吧。”

几步路的功夫,转眼就到了。那点甜酒饮连三分醉意都不足以渲染,顾舟回清醒地目送姜锦进了寺馆。

他想提那副被她买下的画,想和她剖白一件事,然而见她愈盛的光华,却没张不开口。

今夜便算了吧,顾舟回想,她还要在长安一段时日,晚些开口,应该也是来得及的。

转身回去后的姜锦,这会儿也正琢磨着他。是有他帮忙,才如此顺利地得知了裴焕君书房画像上女子的身份,才好提前做了准备。

然而他却因为节点的变动,早早失去了助力。他本就无权无势,加之引荐他入学之人都沾上了叛逆的罪名,想来未来的路难走。

这事儿不好办,毕竟直接给他塞钱打点什么的,怎么看都不像回馈而像羞辱。

姜锦抱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也没琢磨出个名堂。

她叹了口气,望了望窗外浓郁的夜色,正想着薛然怎么还没被带回来,她所宿客房没被带拢的房门,忽而就被人闯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