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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颜酡之春阳·别篇·九秋· 续篇· 青霜筵(3)

作者: vagary 阅读记录

“可是同同,我是说过不会骗你的啊。”

颜苏同再次僵硬一下,突然抓起晏雪手腕,一口咬了下去。

就算是你这个白痴也该知道的吧。

无论是暴戾胡狼还是嗜血的豺,恼起来,都一样会咬人的。

You needn’t enjoy yoursore.

Your heart belongs to me now.

第二章 正菜·同心生结

不知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过疯狂想念一个人的感觉,那种痛,把心整个都撕裂。

—Olivier Russell—

2008年的时候我在西西里岛,巴勒莫,开了家夜总会。前年父亲过世,我回了一趟波士顿。葬礼之后,母亲劈头给我一顿痛骂,然后我们去吃法国菜,她一个人喝掉一瓶红酒。

第二天她便远行。乘邮轮环游世界,我想她余生大概是不想下船了。

他们在剑桥城的房子已经卖掉。市区里有从前给我置下的公寓。想想也差不多三四年没有住过。

开门之后我吓一跳。随即明白,父母从来没有放弃过我。房间洁净如旧,想是有钟点工定期打理。母亲神机妙算,我想她知道我定会回来。临行时她送我一把银行保险柜钥匙,我签字领取,是她用惯的那只珊瑚盖首饰匣。

里面是她年轻时心爱的珠宝。我那个戴着伯爵衔头的外公给她的陪嫁。还有祖母送她的龙眼珍珠项圈和翠玉匾簪。我看得头晕眼花,很想说,老妈,你不用这么急。不管你是想改嫁还是升级做恶婆婆,都没这么容易。

前者你是个心高气傲的,缘分不到也是不能。后者,我无力成全。

母亲是做惯了伯爵千金的,又回她本来身份里去。父亲遗产全数扔给了我。我在美国停不到半个月,便又去了欧洲。

没人知道我为何巴巴地跑到黑手党大本营来,干这营生。我自己都不晓得。

也许只因这同我从前岁月迥差千里。从前,从前我是个FBI。曾经的联邦政府医务官。而今我只是HITOMI夜总会的老板,灯红酒绿下,空余一双蓝色的眼,如旧。

我想我只是忘不掉那个人,那些事。这一生,拼尽这一生,我能不能原谅,能不能忘掉。我不知道。

后来,我终于可以知道。

那家夜总会的招牌,HITOMI。很少有人知道它的意思。

夜很深的时候,或者,凌晨接近关店的时候,调音师会放一张单曲。清朗沉润嗓音,用听不懂的东方语言,唱出恋恋于浮光的调子。高音时辗转清扬,而老板会走出来,细听,或者捧一杯酒,沉吟。

HITOMI的老板是个年轻混血男人,三十出头年纪,容貌颇美,笑容极好看,却不常出现。店里大小事务有一对美女掌管。缪斯乔是领班,短短的寸发染成酒红,身材好到喷火,常穿了吊带丝缎长裙,妩媚游走,一笑花枝乱颤,手腕却出名的狠。而经理是长发冷艳的美人,哀绿绮思。地道英国女子,有绝秀轮廓,清晰姣好唇线,却几乎从不笑的,一径雪白衬衫黑缎领结,笔挺男装,傲骨清姿。

来HITOMI的人都晓得,这两个罕见的女子是一对。有人喝到忘形,便直勾勾盯住她们大叹,难怪我们找不到好妻子,真是可惜。

言到此也罢了,再多说,会给扔出去。

没有人晓得,HITOMI,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2008年的夏天有很多事默然发生。战火点缀下这个蓝色星球的皮肤依然千疮百孔。雨林依旧倒下,生物依旧分分钟灭绝。而泰晤士河清澈胜过往昔,奥运欢歌奏响在期待已久的中京城。幸福和哀绝永远与世长存。

即使这个世界毁灭,也不会改变这个世界。

意大利的空气燥热,溢出柑橘甜香浓郁。白花如雪。

巴勒莫的夜。黑丝绒夜空停了一弯碧蓝的月。

那个夜晚没有蓄意讲述一千零一夜的传奇。离当初的某个时刻也已差之千里。然而,一切是真的发生了。

夜已深。

人已寂。

零散半醉的人相拥或者踉跄,安坐或者离开。人客寥落。

调音师依旧去放那张熟悉的CD。之所以放连自己也听不懂的音乐,不过因为遵了老板意思。而年轻俊美的老板就在附近,阴影中沉吟微笑的男子。

原是一切依旧。

乔亲自送酒过去,吻他的额。“你的酒,拉塞尔。”

他笑着谢过。

原是并无不同。

那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动作很快,长发随了风,在磨砂玻璃门上擦出轻微如笑的一声。

那时某个人正斜斜地倚在雕花铸铁楼梯上,黯淡注视全场。

他的杯陡然滑落,幸亏另一只手正撑在下面,灵活抓住。半杯酒却凌空洒下。是红酒,血珠儿般溅碎,纷纷扬扬零乱。哀绿绮思皱眉,抬头看他,安静走上楼去。

他俯在那里,怔怔凝视。女子在他身后静立,一言不发。她注意到那个吸引了老板全部心神的人。

一个年轻而艳丽的男人。清瘦,高挑。散顺长发,染着一种在灯下亮莹莹古怪的蓝。哀绿绮思安静地看着。他让她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他走路的姿势,他坐下来时文静自然的环顾,或者其它什么。

很难细述的感觉。这个衣饰舒适时尚,容貌甚至称得上艳丽的男人。很奇怪的,他让她联想到动物。

他的艳,是兽性逼人的艳。

而她发觉自己的老板已经呆了。搁在楼梯扶手上的腕子只是咯咯地抖。她叹口气,拿过他手里杯子。

“给我,别砸了它。”

他陡然一惊,几乎跳了起来。她凝定地看他,那张突然憔悴下来的脸,再叹一口气。

“无论是看见鬼魂还是旧火焰,都拜托你冷静一点。拉塞尔。”

他无力地握紧手指,后退一步,不敢抬头的姿势,然后挥了挥手。

“哀,帮我叫乔来。让她……那个蓝色头发的人,你看到了?”

“我不是瞎子,老板。你想知道什么?”

“……替我打听一下,他……”他用力蹙紧眉头。哀绿绮思怜悯地看他,轻声说,“滚回你的办公室去吧,奥立维·拉塞尔。”

他缓缓露出一个苍白感激的笑容。

片刻之后,那酒红色花火般的美艳女子款款踢开门,径自坐上他整洁的橡木书桌。她伸手拍他低垂的额头,“老板,还活着?哀说你被晴天霹雳击中了。”

他哭笑不得地抬起头来。乔盯着他那双透明般的蔚蓝眸子,低笑。“那人真他妈的混蛋。”她把一张钞票摔在桌上。“我说请他喝一杯酒,他居然给我这个叫我滚开。”

他怔怔地发呆,乔冷笑,“你认得那人?东方人模样,意大利语够熟,可是很奇怪,居然听不出口音。”

他嗓音沙哑,目光焦灼渴望。“还有什么?”

“老板,你着魔了?还是发高烧?那副见鬼的表情。”乔微微挑眉,“问他名字,他只说姓苏。苏。”她玩味地重复,“哪里的姓氏?Porcelain?还是越南,或者韩国?”

他陡然伏在桌上,一动不动。乔吓一跳,染了精美蔻丹的十指尖尖,用力拍打他。“喂,老板,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