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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据(99)

作者: 闻大俗人 阅读记录

“你还来过我的房间,床头柜旁边就是挂着的郁金香画作。你知道的,你知道这种花对我来说意义不一样。”

“花开得很漂亮。我从来没有觉得碍眼。花谢了也没关系,来年的春天我想带你去看更美的郁金香花海。”

韩琛抽回手,避而不谈。

“你明明就是喜欢我,为什么现在不肯承认了?”晏珩西看向韩琛,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想要他回应他的爱。

韩琛没有回答,转而提了个极为过分的要求:

“你想要一个机会,可以。但门当户对,我想要你放弃家里的继承权,这样子我就能够更加平等地和你站在一起。”

“这不可能。”晏珩西几乎没有犹豫就拒绝了韩琛的提议。他难以想象这是韩琛会说出来的话。他十八岁便进入晏氏,熟悉经营业务以及应酬人际。他是家中独子,未来这个庞大的金融体毫无疑问会交到他手上,由他广招贤士,也由他朝着更广阔的天地开疆拓土。

要他切断理所当然的人生轨迹太过突然。况且,无关金钱和地位,他只是本能地不能想象要与自己经营了十年的地方割席。

“是了,你也觉得不可能。”韩琛对晏珩西的回答并不觉得意外,顺畅地接下去,“你这样的身家,我高攀不起。”

晏珩西知道这次对话已然步入失败,却听见韩琛话锋一转:“我听说恋人之间都需要彼此坦诚,你已经对我知根知底,那我也应该有了解你的权利,你的家庭,你父母的婚姻,还要造就恋爱观的你的经历,我全都想要知道,你又能不能告诉我。”

晏珩西喉头滚动,在韩琛递来的机会面前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韩琛重新退回去:“其实不用这么为难。你的答案我已经知道了。抱歉,是我越界了,刚才那些话也请你忘了吧。”随即挣开了男人的手。力道不重,他却难以抗拒。

“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

午夜梦回,晏珩西一遍遍推开门,每每看到的仅有间空荡荡的房间。执念使然,冥冥中指引他踏入花房。

这种感觉是什么呢?行者拾荒于野,蓦然回首,繁花万千。

那天夜里,白炽光下晏珩西的狼狈无所遁形。红的花绿的叶,他吃力地想看清眼前的情况,被繁花迷住了眼。

枫蓝湾36号的一切都是他的,唯独那片小型花海不是。他来得太迟,读一首不属于他的情诗。

民宿的房间太冷了,晏珩西不自觉地裹紧身上的毯子。那天离开时,他什么都没动,只拿走了韩琛用过的一双手套,这次还是幸运的,碰到了韩琛的手和体温,自虐一般坐在窗边,看新鲜的郁金香被月光照得清冷。

他不愿让步,也不愿吐露,当然换不来交心的机会。

有舍有得,反过来也一样,这很公平。

寒潮来了,晏珩西坐在窗台吹了半宿的风,不出意外地生了病。

第82章 迟钝

发烧的感觉很不好受。

晏珩西在花房待了太久,半夜里开始烧起来,病症将他正中劈成两半,上半身是热的,手心里都被薄汗沁得微湿,脚心却冷透了,被冻在冰室里一般。

更糟糕的是,热度升高引起的血管扩张伴随着密密麻麻的头疼。疼痛断断续续地发作,针刺感十分尖锐,每当他以为忍过去时又开始复发,痛起来时甚至想扒开脑袋把皮层部位掏个干净。

这种痛感异常清晰,高悬着他的意识无处落脚。反复被疼痛戳刺,晏珩西烦躁地坐起来,仅凭着记忆蹬上鞋,一路摸黑穿过廊道再奔下楼梯,把经过的开关不管不顾地摁了个遍。

光线排山倒海地泄出来,他在浓重的阴影下乱翻一通,翻得塑料包装哗啦哗啦响,终于翻出不知道过没过期的感冒药。

药片板边缘锋利,他掰折开感冒胶囊时手指头被划了一道,轻微地红肿起来。晏珩西却毫无反应,抓起两粒胶囊还没等站稳,又跌跌撞撞地去够桌上的杯子。

他迫不及待地要呑药来缓解尖锐的头疼,触到冰凉的玻璃杯时像捧起一汪救命的泉水,可惜的是,杯子是空的。

杯底被重重落回桌面。

头疼好像更加剧烈,手心里的胶囊被汗捂得软塌,晏珩西不假思索去够旁边的长颈透明瓶,里面肉眼可见剩小半液体。

他对着狭小的瓶口海饮,棕黄色的液体混着胶囊咽下,还没等药效发作便做错事一般捂住嘴,几步并作一步东倒西歪着去一楼的卫生间。

整座房子都遵循极简主义的风格,墙体全白,卫生间也不例外。晏珩西扶在洗手池边缘吐得昏天黑地,四根手指都伸到舌根按压,已经难受到眉眼都扭曲成一团,还用力抠进喉咙深处,一整只手掌上都沾满透明的口水。

干呕声近乎惨烈,恶心的感觉排山倒海,整个胃都快被他呕出来。两声剧烈的咳嗽后,晏珩西只觉得食道里涌起巨大的反胃感,像被人捏着胃囊晃来晃去。喉头涌起一阵浓烈的酸味,晏珩西哇地把刚才吞下的药吐了出来。

嘴里的味道也恶心得要命,酸水混着麦芽的甜味,胶囊的药衣破损,舌根尝到一嘴药水味的苦。

好不容易把酒和药都吐出来,晏珩西拨开水龙头,把秽物都冲进下水道。男人撑着台面,脖颈至胸膛出了一层细密的汗,都忘了去把手洗干净。

中央顶灯一照,晏珩西的脸比墙还要惨白。

水流声哗啦啦啦,在夜晚响得格外清晰。晏珩西直接用手背抹掉嘴唇上的水痕,惊魂未定地想,他真是昏头了,威士忌掺着药就敢直接服下去。

他下来得急躁,身上只有睡衣,跑动间拖鞋掉了一只,此刻回魂,脚底便传来透骨的凉。发了一层汗的感觉很粘腻,晏珩西此时没了收拾自己的力气,勉强拖着身体往楼上走去,倒头就睡。

经此一遭折腾,晏珩西病情加重,呼吸间像在吹烧得旺盛的炭炉,鼻息越发炽热,第二天就转为高烧,身体乏力到了动也不想动的地步。医生来的时候吓了一跳,眼前的晏珩西脸色苍白,眼下青黑深重,没有精神不说,嘴唇都干裂得厉害,整个人虚脱得不像话。

头昏脑胀。

比起上一次感冒,晏珩西这次症状轻多了,以至于早上醒来觉得头脑发沉时,他全然不当一回事。打开门照例要去找韩琛时,青年刚好从门前经过。

“韩琛!”晏珩西叫住他。

前面的人停下脚步,转过头:“你叫我?”

晏珩西看清了他的样子,说:“抱歉,认错人了。”

回到房间里,晏珩西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已经过了上午十点,韩琛早就不在民宿了。

他没有食欲,不知道为什么闻到海腥气有作呕的冲动,无所事事躺到中午,头脑涨感更加明显,便联系管民宿的婆婆,问清急救医疗包的位置后,拆了支新的温度计量体温。

3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