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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据(91)

作者: 闻大俗人 阅读记录

晏珩西没怎么在听,只是想,他当然知道韩琛只是看起来难相处,实际上比谁都心软,不然怎么会被他这种人渣再一再二再三辜负。

走出饭店时,晏珩西也忽然被腥咸的海风吹清醒了。

人原来真的要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第一碗鱼汤做好,交由韩琛端出来时,先前坐着的人已经不见了。桌面上很干净,唯独收纳碗筷的透明盒子上多了一条墨蓝色的领带,领带妥帖地卷起来,上边还别了一枚镀白金的领带夹。

晏珩西身上的东西。

老板娘正好掀了帘子出来,看韩琛站着也不动,问:“怎么了小韩,又站着了啊。”

“他呢?”

“谁?”

“刚才坐在这里的那位先生。”

“哦你说他啊,他早走了,就你刚才回后厨以后。他说自己搞错了,很不好意思给店里造成麻烦了,干脆不在这里吃鱼了,点的菜先不取消可以留到下次来吃。那位先生真的阔气嘞,店里所有的菜都来一遍,费用算下来不便宜嘞,他还眼睛都不眨直接付掉了。但他看起来就挺像有钱人家的小孩……”

韩琛听到后来,就没怎么再听老板娘说话,只是再一次感受到了晏珩西的随心所欲,比海风更冷更咸,更难以约束。

晚上八点,韩琛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民宿,脱下外套时一反常态地闻了闻衣服的味道。

鱼腥味。

韩琛抿唇,往浴室方向看了几眼,最终还是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干净了,再换上清清爽爽的毛衣,然后一间间地敲过去,直到敲到晏珩西的房间。

门开时,晏珩西的眼睛亮了亮,听韩琛说:“你的东西落在我们店里了,我是来还东西的。”

韩琛伸出手,手里赫然躺着一个精致的小丝绒盒子,里面齐整地卷好了晏珩西的领带。

晏珩西不知道韩琛是从哪里专程弄来一个专门的包装盒子,只以为是韩琛心软,嘴上说狠话,心底还是念旧的,所以才不舍得把自己珍藏过的领带轻易丢弃。

刚想说,这是你的了,韩琛却突然又说:“关于早上的事情我很抱歉。”

晏珩西不解,便听韩琛继续说:“冲撞了你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是我没守好员工的本分,请不要把我的问题怪到两位店主头上。”

“如果你还是不满意,我可以从店里辞职,只希望你不要为难两位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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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快乐(咳咳((病秧子咳嗽

第77章 号码

晏珩西前一刻还满怀期待,下一刻笑容便凝固在脸上。

他的欢欣惊喜刚冒出来一点点,马上又都碎了个干净。

韩琛没说他一句不好,字里行间却都是对他的指摘。哪里是叫他不要为难别人,明明就是拐着弯在说,晏珩西是个恶人。落领带的动作看在韩琛眼里成了明晃晃的示威,韩琛愿意捡起来全是迫于他的恶名。

晏珩西本意并非如此,充其量用了点小小的手段,想要试探韩琛的决绝与狠心到了何种程度,也好衡量自己手中的筹码几何。

事实证明,青年到底是不及他铁石心肠,像北风一样过境了,留尾处斩得那么干净,却还愿意回头来看他几眼

——如果韩琛没有说后面的话。

晏珩西就真的这么认为了。

可惜。

这一试探反而把晏珩西自以为是的良好认知打碎了。

韩琛又是送还东西,又是和颜悦色一团平和地来主动敲他的门,铺垫了好长一段,目的还是在于替饭店两位老板说情。

想到这,晏珩西脸色肉眼可见地冷淡下去,堪堪嘴角挂着抹礼貌的笑意。再看韩琛,说了这么大一堆,面上不显,心里还是没有底气的,垂下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

晏珩西没有立刻应下,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盯着韩琛,像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

此情此景,和昔日韩琛闯进男人办公室里替付时安伸张的场面如出一辙,年轻人无所畏惧,只身一人就敢来到强抢朋友店面的晏珩西面前,连有求于人的角色位置都没变。唯一不同的是,当时先开口图谋的是晏珩西。韩琛清楚地记得,对于晏珩西的要求,他给出了怎样的回答——

“如果我说不呢。”

韩琛像是预料到了晏珩西的反应,连停顿都不曾有,便从善如流地继续问:“那你想怎样。”不像是来商量的,倒像是来赶人的。

“我想怎样都可以?”晏珩西听韩琛让步,反而不急着把目的宣之于口,又恢复了一贯的表情,尾音上挑间既容易让人误会他有点兴趣,又让人感觉他其实心不在焉在玩一场游戏。

韩琛厌极了晏珩西这副样子,懒得再猜再耗心神,说不出来切切实实的“怎样都可以”,太狎昵且轻浮,干脆道:“你说。”

意料之中的回答。

晏珩西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向前一步,凑到了韩琛面前:“你可真善良。”

为了两个陌生人可以做到这个份上。

说不上是嘲讽还是夸奖,刺耳却是真的。面对晏珩西的突然靠近,韩琛只是抿紧了唇一言不发。那样凉薄的唇说出来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话,韩琛想叫男人直接一点,不要拐弯抹角。“我要你辞职干嘛,”晏珩西适时退开,开门见山,“既然这样,那就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吧。”

韩琛没想到晏珩西的要求是这个,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神色认真道:“我没换过手机。”

“是吗。”说话间,晏珩西拿出手机,点到通讯界面,拨出了存储的号码,说,“我试试就知道了。”

嘟声的电子音响起,晏珩西对面相应响起一阵嘹亮的彩铃,充满了九十年代的复古风格。

站在面前的却不是什么金发亮片吊带的摩登女郎,是黑衣黑裤此时还有点尴尬的年轻男人。这股风潮刮得不是时候,突兀得像个冷笑话。

电话没响几声韩琛就接了起来,简短地在手机那头说:“喂。”

单音节一前一后传来,晏珩西确认联系渠道畅通无阻,放下心来,对着电话那头回:“嗯。”

晏珩西又怎么会不知道韩琛的电话没换,只是近乡情怯,就怕打出的每一通电话都被呼叫进黑名单,连被知晓的机会都不配有。

于是晏珩西从不去打那个号码,做鹌鹑做得心安理得,想得狠了也只是一遍遍地点出电话页面,找到韩琛的备注点进去,迟迟按不下拨打键。重复到后来,韩琛的号码他都烂熟于心。

晏珩西验证完了,韩琛不打招呼直接把电话挂掉。晏珩西看韩琛按电话的动作用了点力,才注意到他手上的手机,款式很旧,像是十几年前的按键手机。

晏珩西学聪明了,碰过这么多次壁,也知道韩琛面对他时屡屡自贬的症结在哪里,只字不提手机的事,只说道:“以后也可以打电话给你吧?”

韩琛没应下,晏珩西状似不经意地提起饭店:“关于饭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