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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据(78)

作者: 闻大俗人 阅读记录

像个失意的酒鬼。

晏珩西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出门前打理好的发型都散下来。

更像个失意的酒鬼,且无家可归。

回到包厢后,晏珩西失了喝酒的兴趣,暂时闭上眼休息。音乐声太大,他被震得怎么也休息不好,连阖上眼时都皱着眉头。

没过多久,腿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晏珩西被这一点凉意触醒,不耐烦地睁开眼,看到面前的脸时顿住了。

“你来得好慢。”晏珩西对着韩琛的脸,一时间能想到的只是这样一句话,不痛不痒,“我等你很久了。”

韩琛蹲着身体,仰着头看他:“抱歉,路上堵车来晚了。”

敷衍。

这个点哪里还会堵车。

晏珩西心里这么想着,没有说出来。

“很迟了,该回去了。”

韩琛说完就站了起来,没有等晏珩西转身出了包厢。

“等等,韩琛。”

晏珩西也很快地起身追上去,握住韩琛的手臂。

“韩琛……”

迷迷糊糊间,晏珩西伸手往旁边一捞。

空的。

梦中明明切切实实抓到了人,此时的落空倒变得不那么真切,反而又轻又缥缈,笼在晏珩西身上,让他不知道哪一个才是梦境。

手摸到的地方只有微凉的棉绒,晏珩西习惯性地往旁边又摸了几下,全都摸了个空。

巨大的落差感像球膨胀,一下子把晏珩西推下虚空。

男人猛地从睡梦中醒来,老张旁边空无一人的床铺,意识到了现实— —韩琛早就走了。

黑河的包厢里,来找他的并不是韩琛。他正闭目养神,面前就落下来一片人影,睁眼看去,是个面貌俊秀的男生。

男生离得近,身上的花果甜香也全扑在晏珩西鼻子里,晏珩西觉得熏,且烦,连带着看面前的男生也不顺眼,托着男生的下巴,面无表情道:“下巴做得太假了。”

他没有注意男生说了什么,说完之后就收了手,重新靠回沙发里,阴沉道:“别来烦我。”

他在等韩琛来。

凌晨两点,保时捷冒着大雨,打着弯驶入枫蓝湾。

晏珩西从车库回到别墅内,室内漆黑一片。晏珩西被黑色糊住了眼睛,也不急着开灯,只是伫立在黑暗里,听着雨声轰隆隆地泼下,间或雷电滚滚,势如锤鼓,白光亮彻天际。

没有韩琛的影子,也没有人叫他,晏先生。

意识到韩琛真的不在这里,晏珩西疲乏地抬起手,摁亮了客厅的灯。

灯光大亮,空无一人。

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晏珩西抬脚进门,穿过玄关时没注意,被伞架碰了下。

人不顺心时做什么都不顺利,晏珩西平白无故磕了下,心里更是烦郁,去看挡路的是什么东西,却看到架子上竖插着一把长柄伞。

自音乐会韩琛丢伞后,晏珩西重新补上的伞。

外面雨还在下,从一开始的绵绵细雨到现在的瓢泼大雨,中间歇过几次,又断断续续地开始下起来,黏黏糊糊,劈头盖脸。

雨下得这么阴晴不定,湿湿嗒嗒,而韩琛没有拿走架子上的伞。

晏珩西安慰自己,韩琛或许只是待在房间里,只是没来找他。这么想着,晏珩西走到客房门前,决定验证自己的想法,无非是薛定谔的结果,在或者不在。

想象时是勇士,晏珩西却在抬手的那一刻停住了,又给自己找了理由,时间太晚,会打扰到韩琛睡觉。

人总归在这里,第二天什么时候来看不可以。

晏珩西自顾自地判定了韩琛的存在与否,回到房间时,心理还是有着隐隐的不放心。

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顺着他的心意来。

至少韩琛不可以。

否则也不会走到现在这种困境。

韩琛吻下来的时候,晏珩西是心虚的。他当然知道这样的举动和炙热的眼神意味着什么,韩琛那时的眼睛亮得惊人,眼里是夜色,是人群,是他的倒影。

可他不相信爱情,韩琛的心意注定得不到回应。

偏偏青年人的感情横冲直撞,绚烂璀璨,喜欢就要如焰升腾,叫心上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晏珩西伤筋动骨,做了个逃兵,在跨年夜数个尴尬无言的时刻,都为两人之间的相安无事长出一口气。

韩琛不再提,他就可以当作不知道,原地踏步,一切都保持不变。

所以在收到约他去餐厅的消息时,晏珩西心慌又无措,一整个下午都不能全神贯注投入到工作中,注意力一集中就是盈椿路39号花园餐厅的邀约,几个大字在他脑袋里连环发射,不得清静。

晏珩西罕见地早退,回到枫蓝湾打开笔记本,开始处理剩下的事务。

说是处理,实际上只是换了个心神不宁的地点。晏珩西隐隐知道韩琛为什么约他,因此打定了主意不去赴约,却焦急地等待时针指向八点,杜绝自己后悔的可能。

近四十分钟的车程,韩琛不会等他这么久。

人们生来矛盾,晏珩西一方便想让韩琛知难而退,一方面又控制不住地坐立不安。成年人依旧要做选择题,晏珩西选了那个明知道极有可能不正确的选项,惴惴地等待结果的到来。

整个晚上都在等待的焦虑中度过,电脑纯属摆设,打开后晏珩西便没怎么看过,由屏幕熄了亮,亮了熄。期间一度想给韩琛打电话,问他怎么还不回来,都给生生按了下去。

枫蓝湾36号别墅的灯亮了很久,好在韩琛安全地回来了。

见韩琛与往常别无二致,走近,交谈,晏珩西却总不能放下心来,直觉这样的平和状态有异,第一反应还是逃避。

可惜这次逃得不够快。

韩琛捅破窗户纸时,晏珩西是恼的。恼他不看眼色,毫无自觉;恼他一意孤行,非要说出口;恼他不知好歹,擅自越界。

也恼自己的动摇,一度想问问韩琛,想停下来给他买什么花。

韩琛不是他,自然坦坦荡荡有话直说,晏珩西被逼得节节败退,既不想言爱,又不想放弃,逃避再难有用武之地,刺便开始竖起,妄图使韩琛退回原地。

于是贬低韩琛的心意,把他也和别有目的人相提并论。

晏珩西听见自己说,韩琛,不要做多余的事情。然后逃一般地走掉了。

他还扔了一个苹果。

晏珩西上楼后没有立刻回房间,只是躲在楼梯的转角处,关注着韩琛的动向。他看到韩琛慢慢弯下腰,从垃圾桶里翻出被他丢掉的红苹果,揣在手上,然后上楼了。

见韩琛上楼,晏珩西转身就走,生怕被看到。

说了重话,发了脾气,晏珩西不好再觍着个脸抱着韩琛一起睡,只能在孤零零一人的大床上开始失眠。

晏珩西安稳觉睡多了,一朝回到解放前,第二天起来时难免精神不好,系着扣子从楼梯上下来时,却见到韩琛一副站得笔直的样子,像是丝毫不受影响。

晏珩西不禁想,只有自己一个人失眠吗?看来韩琛并没有怎么因为拒绝收到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