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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据(75)

作者: 闻大俗人 阅读记录

你又在生气什么呢?是因为我擅自说了要终止这段关系,还是你也有那么一点点舍不得我?

韩琛无从得知晏珩西的想法,也只能告诫自己。

不要动心,不要再越界了。

这天过后,韩琛一如既往地送晏珩西去上班,贴心地拉好车门,晏珩西却变成了一言不发的那个,在副驾驶座旁边站了一会儿并不进去,韩琛叫,晏先生。晏珩西只是懒懒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一甩车门。

一声门关,一声门开。晏珩西一把拉开后座车门,跨了进去。

见此,韩琛心里又是一阵阵被磨蚀的疼痛感,不清晰,但波及范围大。

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开始慢慢回收,像筛子淘金,贵金属回他该回的矿藏,沙子去他始终存在的泥流。

一路前后无言到公司,晏珩西去他的顶楼办公,韩琛拿他的辞职信去交给人事部。

辞职的过程却不太顺利。

第一次被退回,理由是,书面文件不宜手写。韩琛很快地用办公软件录入电子版,打印出来再次递了上去。

第二次又被退回,理由是文字格式不对,所用标题和正文没有用规范的字体和大小。韩琛从人事处问来了正确的行文规范,修改完成后第三次递了上去。

第三次又被退回,理由是企业内有外籍员工。为方便所有员工的登记和管理,所有文件一律需要中英对照着来写。

明摆着的为难,傻子也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韩琛这次没有急着再改,而是转头去了顶层,晏珩西办公室。和往常不同,韩琛没有敲门,几乎是闯入一般地莽撞,拿着自己被退了三次的辞职信,甩在晏珩西桌子上。

“解释。”

晏珩西坐在转椅上,手上转悠着一支钢笔,言语间散漫:“解释什么?”

“辞职信。”

晏珩西拿起韩琛放下来的纸正过来翻过去看了看,放在桌上手肘压着,神色恶劣:“你要我解释什么?告诉你,是我不准人事部收了你的辞职信,还是无论你怎么改我都不可能同意你的辞职?”

“韩琛,别想就这么走掉。”

第69章 阵亡

晏珩西嘴角噙笑,说出来的话却不容置喙。

韩琛不再辩,下颌角却绷紧,无声抗诉晏珩西的专制。

男人视而不见,气定神闲,从容一片,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韩琛冷冷地答:“没有。”说着便要从桌子上拿走被退回的三份辞职信,中途被一只手拦下。

顺着粉白的指甲与手背,韩琛抬目看向桌子对面的人,不合时宜地想,他连手都是一双养尊处优的美玉。

说出口又变成了:“麻烦您抬一下手。”

三张废纸而已,韩琛以为没什么好和他过不去的,试着再往自己这边抽时,却依然抽不动。

韩琛皱着眉头,不等他再开口,晏珩西勾了勾唇角,一用力又把按着的纸张扯了回去。

“你……!”

韩琛没怎么用力,是以晏珩西拿得容易,迎着韩琛的目光悠悠地站了起来。

“既然是没什么用的废纸了,也没有再拿回去的必要。”晏珩西说完,像宣扬战利品一般把纸张尽数放进碎纸机里。

韩琛看出晏珩西的难缠,干脆冷眼旁观,看机器吐出一片片精准分割的纸片,胸口一阵阵发闷,倔道:“辞职信我会在下班之前写好交给人事的。”

他心里难受,就堵着一口气,没有夹枪带棒,但也绵里带针。

晏珩西像是被韩琛的话刺到,脸上笑意顷刻冻结,皮笑肉不笑,讥道:“好啊,但你这次可得好好了解清楚文件的书写规范和要求,省得又被退回来重写。我这里倒不是很忙,你要是又有什么问题了,欢迎随时来找我讨要解释。”

韩琛面色冷冷,晏珩西话语刚落,便转头离开。韩琛走得干净利落,拉开办公室大门的一瞬间还是控制不住地用了点发泄的力气。

大门被带得大开,韩琛一脚踏出办公室时,门还没有落下,便听到了里面砸东西的声音。

从顶层下来后,韩琛先去了人事部,问主管要详细的辞职信规范要求。

主管看着他,把一连串要求都说了,说罢,叹了口气:“韩先生,你这是何必。”

韩琛没有直接回答,只说:“没那么严重。只是这里的工作做下来,不是太适合我。”

“那你找好接下来的去处没?”

“没有。”韩琛坦诚道,“但不重要。”

“这个时间点可不好找工作。”

韩琛无所谓地笑笑,在这一刻又变成了十六岁不顾一切的少年,鲜活而无畏:“并不是每一个决定都需要有意义,我只想要此刻的我是遵循自己的意志,这就够了。”

韩琛从来不光说不做,问来了细则后立刻动手写第四份辞职信,在午饭过后就拿到了人事部。

主管这次没有再多说什么,飞快地过了过纸上的内容,说:“你的辞呈没有问题了。”

“谢谢。”

韩琛总算走完了这个流程,出门的那一刻却并不感到轻松。他走得急,自然没有看到上一秒还在跟他说没问题的人,下一秒拨通了一个电话,叫了一声:“晏总。”

这一天显得尤为艰难。

下班后,韩琛没有等晏珩西一起乘电梯去停车场,晏珩西也没有来询问他此时在哪。

这只是撕破脸的第一天。

韩琛孤零零地坐在车里,手机熄了又摁亮,看上面的时间从六点整跳到六点六点半。

消息框依然静默,没有红点出现。

停车场昏暗,手机屏幕发着光亮,显得十分刺眼。韩琛盯着屏幕,直到亮屏熄灭,也没有伸出手去给晏珩西发消息。

过了立冬,天色暗得很快,车库里很快就亮起几盏大灯。韩琛眼睁睁看着时间流逝,自虐一般想到晏珩西从前的温言软语,多情之举,沉浸回忆间手腕上的银环轻轻地摇曳。

他把晏珩西的好咀嚼了一遍又一遍,从脑海里脱离出来,落差不免巨大,现实里只有无尽的苦,放在糖后给他端上来,更是苦得过分。

但也可以忍受。

说到底要怪自己,贪心不足,想要太多,莽撞地戳破窗户纸,到现在这个局面也只能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没有第三种选择。

韩琛甚至在怨晏珩西,怨他不讲理的靠近亲密,怨他无来由的退却拒绝,怨他果真随手将他丢弃在一边再也不管不问。

早就注定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一开始要来招惹?

胸膛里积了一滩淤污,韩琛一边恼恨晏珩西的随心所欲和不负责任,一边唾弃自己的暗暗期待,情绪翻涌间,副驾驶座的车门被拉开又关上,车身轻晃,身侧传来佛手柑的香气。

“等很久了?”晏珩西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坐上来熟练扣好安全带,说,“走吧。”

韩琛意外晏珩西来到副驾的举动,又很快被男人的若无其事激得气血上涌,胸口一团闷火,噼里啪啦烧着,毫不避讳地提起辞职的事:“我今天已经向人事部提交过辞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