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据(65)
韩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既怀疑晏珩西的直白,也诧异于男人的大手笔。
事实上,晏珩西并没有当众对韩琛有过大张旗鼓的赞扬,刘秘书只是根据当时晏总看着车辆的柔软目光,私自小小杜撰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刘秘书观察韩琛的表情,适时补充:“晏总对您的事一向十分上心。您受伤住院那段时间,虽然一日三餐都是我来带的,可菜点都是晏总请营养师安排调理的。”
刘秘书的话有魔力,让韩琛觉得自己是特殊的那个,头脑一热,问:“那客房的窗户……”
这下轮到刘秘书诧异,试探着问:“您说晏总在枫蓝湾住处的客房?”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刘秘书本就对晏珩西凿洞安窗的举动不解,可如果是为了眼前这位韩先生,好像又说得通。
请人同住,当然得顾及人家的居住习惯。
刘秘书继续替上司邀功:“当然是为了您住进来特意安的。”
刘秘书从晏珩西进门开始,就敏锐地察觉到上司的不虞。而周一的今天,晏珩西周末就通知他自己会缺席,本不应在公司出现。
想来又是和韩先生闹了别扭,才生着闷气来公司。
为上司排忧解难,也算秘书分内事。
这边好话一通说完,韩琛抱着个精致盒子,不知所措。
刘秘书见目的达成,向对面的青年颔首,道:“既然您替我应下这差事了,我也就去做我该做的事了。”得到回应后径直离开。
刘秘书的话里信息量过大,韩琛被突如其来的偏爱砸得不辨南北。青年怔怔地,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下班,也没有把回赠的美酒拿给晏珩西。
第59章 争吵
晏珩西看完最后一行报价表时,已经过了六点整。
这一天过得平静无波,要说有一点不同的,无非是一整天没有见过韩琛了,他中途去了哪里,现在又在做什么,会不会咳嗽,还……有没有在生他的气。
晏先生有这种想法太不正常了。明明好话也说了,示好也做了,这辈子没这么顺着人过,却依旧难消韩琛心中的芥蒂。
到底谁才应该生气啊……
晏珩西气上心头,工作到结尾既不心平也不气和。
当啷。
桌面上传来清晰的钢笔坠落声,晏珩西放下笔,拿过沙发上的外套大步向外走去。去电梯的路上,晏珩西摁亮手机,指尖在通讯录某一栏停留的时间有些长,到了电梯门口依然迟迟按不下去。
进入下行的电梯,晏珩西更觉得烦闷难以疏解,快速敲击了几下键盘,编辑好一条文字发了出去。这方空间有限,多行一秒都是在推进和韩琛的见面,让他心跳微快,有种不知道如何应对的紧张感。
电梯厢下行落地,晏珩西静立片刻,一阵绵长的呼吸过后,抬脚出了电梯门。
车库灯光昏暗,奔驰亮起来的两个大灯泡光线强烈,格外晃眼,轻易就让晏珩西看到了稳稳停定的车身。
韩琛在公司里收到了晏珩西的短信,上面写了叫他直接在停车场等着的简短话语。他前脚没到多久,晏珩西后脚就出了电梯过来。韩琛像往常一样要绕过车头来给晏珩西开门,男人却不等他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韩琛伸到一半的手僵住,虚握住垂了下去。
车窗是防窥的,他看不清晏珩西的表情。
却不妨碍落差感在心底破土而出。
韩琛沉默地坐回车上。车辆已经点火,引擎却迟迟不发动。晏珩西也不催促,侧脸隐没在暗影里,透着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车灯很亮,照得停车场的尘埃颗粒都形状清晰。眼看着灰尘都在空中滚了几遍,晏珩西还是毫无动静,夜色凉如水,他比夜色更加冰凉。
韩琛胸口堵得慌,像塞了团海绵,吸饱了柠檬汁,又酸又涨,近乎冷冽开口:“秦老板今天送了两瓶酒过来。”
晏珩西表情没什么变化,似乎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哪位,转过头来问了句:“秦老板?”
“马场俱乐部的秦老板,给您的还礼。”
晏珩西并不在意,浅浅应了声:“嗯。”又把头转回去,懒懒地支起手,闲散又无谓,只片刻的功夫又转回来,突然想到什么一样,问:“你怎么会认识秦老板?酒是他送到你手上的?”
韩琛不明白晏珩西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只当男人对他接触了他的圈子感到不悦,机械地回:“不是。我不认识秦老板。一个月前的威尔顿酒店晚宴,请柬上落了秦老板的名字。酒是同事拿过来的,让我找个时间拿给您。”
“什么时候的事?”
“上午十点。”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提起来。”
“我见您在忙,不方便打扰。”
晏珩西冷笑:“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我连收两瓶酒的时间都没有。”
韩琛罕见地反唇相讥:“您自然什么都知道,不知道的只有我而已。”
晏珩西听出了些不对,韩琛从来没有这么过这样尖锐甚至酸苛的态度,说:“什么意思。”
韩琛没有立刻回答,沉默后道:“字面意思。”
没人开口,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半晌,晏珩西叹了口气,态度软化下来,说:“你到底怎么了?如果是为了音乐剧的事情,我很抱歉没能遵守约定。如果你愿意的话,这周明山大剧院也会有新的场次,我们可以挑个合适的时间去。”
韩琛想说,不是因为这个,又听到了晏珩西接下来的话。
“如果你介意有其他人,可以包场,不喜欢外面的话家里也可以,一楼有个放映室,环绕音效做得不比剧院差。”
晏珩西这番话说得诚恳,却没有安抚到韩琛,还起了反效果。韩琛轻笑出声,开口却全是刺:“您言重了。我只是一个司机,没什么好介意的,要介意也是您才对,毕竟和我这样身份的人同看一场音乐会,传出去也有损您的名声。”
大可不必说费劲好听话,哄得他晕头转向。
晏珩西这一下被刺到,今天早上才说出去的话又变成回旋镖扎在身上。有些痛,但又不知道痛处在哪。他本意并非如此,一句“司机”的玩笑话平时也不是没说过,不知道韩琛怎么出去了一趟后听什么都敏感。男人有所感两人之间的交流有所错位,他应该要把韩琛的心态扳回来。
拐弯抹角,横冲直撞,太不像平时的他了。
晏珩西开门见山:“你周六去做什么了?”
韩琛没料到晏珩西话锋转得这么快,愣了愣,一身锋芒弱了几分。明明不是他做错事,他却忌于捅破残酷的真相,梗着脖子,生硬地说:“没什么。”
“那为什么淋着雨回来?”
“忘记带伞了。”
骗人。
在此之前,晏珩西只是对韩琛出门的事存疑,现在却笃定他真切地碰上了什么,才会不过一日就避他不及,还讽他如斯。
晏珩西扶额,因为韩琛的不配合眉头拧了又松,放缓了语气,说:“你知不知道,家里少了一把黑色长柄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