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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宦(65)

作者: 余半 阅读记录

“太子府什么东西没有,你还巴巴给他带这些。”

“他喜欢吃的。”

姚殊道:“你醉了。”

“你还说我?”宋予衡推了姚殊一把,“我不喜欢卫则,你去把青蔺追回来,你……”

“阿予!”容昭按住宋予衡的手,“你真醉了,我送你回去。”

宋予衡出了门被冷风一吹酒醒了大半,他拎着牛油纸包没让容昭送他回太子府,正月初一至正月十五,城中并无宵禁,他慢悠悠边走边逛,回府时已过子时,他提起兔子花灯照向回廊下的人:“双程,你怎么在这站着?”

顾双程道:“等你。”

“等我?太子殿下出什么事情了?”

“太子殿下金尊玉贵能出什么事。”顾双程拂开面前的兔子花灯,“你不要把心思浪费在那个所谓的皇长孙身上,即便太子殿下承认他,他也不可能入皇室宗牒,你与他过于亲密,日后会受他牵累。”

宋予衡冷然道:“人是我带回来的,我要对他负责。”

顾双程讥讽:“你负责?你怎么负责?你以为自己能与皇权抗衡吗?你以为西秦是你宋衡的一言堂吗?皇上厌弃他,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你最会察言观色难道没看出来?”

宋予衡肯定道:“小殿下出事了?”

顾双程拉住他的胳膊:“阿予,你我这几年在暗中为容氏杀了多少人,有些事不是我们能管的,你为什么要单单对他有善心?你何时成菩萨了?”

宋予衡挣脱开顾双程的桎梏,疾步往朱辞殿走去,如顾双程所言,容策未入皇室宗牒之前,便算不得什么皇长孙,府上诸人明面上恭敬,背地里并不尽心。

内殿很冷,比室外还要冷,只点了一盏灯烛,暗沉的厉害,容策听到响动从阴影中走出来,声音带着些许哑意:“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你且等等,我去把炭火生上。”

容策刚到太子府时,送来的炭火总是短缺,容策偷偷节省下来只有在宋予衡留宿时才会彻夜烧炭,好在宋予衡心细,及时发觉,严厉斥责了太子府总管,没想到那帮没长眼睛的东西竟在阳奉阴违。

借着微弱的烛光,宋予衡发现容策十根手指红肿变形,斑斑血痕加上未好的冻疮,触目一片血肉模糊,简直看不出那是双正常的手。

拶刑?宋予衡身为暗卫首领,对严刑逼供的十大酷刑并不陌生,容策指骨上有多处深浅不一的血痕但行动如常,皆因反复受刑所致,施刑人享受受刑人痛不欲生带给他的快感,能对容策用此刑罚者非容显莫属,他对容策却有杀心,且剔骨抽筋不解其恨。

杨辞书失踪后,容承寅缠绵病榻十二载,容显遍寻天下名医,也查不出病因,而自容策归京后,容承寅病情愈发严重,脉搏时有时无,整日整日昏睡不醒。钦天监进言,荧惑守心,命犯紫薇,字字句句都在暗示太子病重皆因容策之故。

杨辞书下落不明,容显只能把十几年积攒的怨恨全部迁怒于容策,若容承寅的病继续恶化下去,容策绝无活路。

容策取过铁钳夹炭生火,他伤得太重,使用铁钳夹炭的简单动作此时做起来分外费劲,他固执得尝试了好几次,额上渗出一层冷汗,宋予衡紧紧攥住他的手腕,深呼吸了两口气平复情绪:“然思,疼吗?”

容策摇头,他放下铁钳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藕粉桂花糕。”

宋予衡打开油纸包,里面的藕粉桂花糕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形状了,容策皱眉,失望道:“碎了,别吃了。”

宋予衡捧着油纸包把碎掉的藕粉桂花糕几口吃完,眼角微红,笑道:“很好吃,谢谢。”

容策极轻微地牵动了下嘴角,宋予衡扶着他起身:“来,我先给你上药。今儿正月十五花灯会,京都城内可热闹了。我给你带了点心,还有冰糖葫芦和兔子花灯。”

宋予衡边上药边给容策讲灯会见闻试图转移容策的注意力,容策听得很认真,板着脸一声不吭,若非身体对痛感本能的战栗,宋予衡真信了他不疼的鬼话,十指连心,那该有多疼啊。

天子脚下,尤其是在太子府,更需谨言慎行,宋予衡能做的也只是帮他包扎上药,问他一句疼不疼,再多,就不能问了。他信誓旦旦说要对然思负责,可他真的能护住他吗?皇权威压下,再高深的武功,再周密的计谋,都是徒劳无功的。

待包扎完伤口,宋予衡拿着糖葫芦喂至容策唇边:“尝尝。”

容策咬了口细细咀嚼,眼中染了点轻微的笑意,宋予衡心头的郁结稍微消散了点:“再吃一口。”

容策就着他的手吃了两颗冰糖葫芦,既而目光落在挂在一旁的兔子花灯上,花灯做得很是精巧,浓墨重彩的工笔纹饰,两只兔耳朵颤巍巍的随风而动,宋予衡道:“这是我为你求的祈福灯,对着它许愿,定会心想事成。”

容策看着他,那双眼睛坚定而纯粹:“我没有心愿,送你。”

宋予衡略一思忖,伸手勾了下他的鼻尖:“好,我替你许。”

他阖上双目,在心里默默祈祷:“愿然思平安喜乐,愿太子殿下早日醒来。”

殿外倏而传来急促的叩门声响,宋予衡睁眼:“进。”

太子近侍河伯躬身进门:“大人,太子殿下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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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太子寝殿灯烛通明,河伯守在门口,只让宋予衡一人进了殿门,容承寅病得形销骨立,白色亵衣穿在身上空空荡荡,他披了件竹青外裳歪在床榻上看密折,宋予衡道:“太子殿下刚醒,切忌劳心劳神。”

容承寅把密折递给他,抵唇干咳:“寝殿熏香中掺杂了妄珈,此毒奇诡,食之无害,焚烧过后气味微毒,辅以卜芥即成剧毒。”

太子寝殿中的熏香有助眠安神、清心养气的效用,是医署根据容承寅的病情特制的熏香,方子封印在册,从制作到配料再到录入后送往太子府全部备录在案,熏香出了任何问题,率先核查得便是医署,且是动摇国之根基诛九族的重罪,有官衔在身的太医没人敢冒险在熏香上动手脚,那就是熏香在进入太子府后出了问题。

容承寅每日喝得汤药中有卜芥这味不太常见的药材,密折上详细标注了熏香成分剂量,妄珈剂量极其轻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它对普通人而言根本毫无效用,它是只针对容承寅的慢性剧毒。

宋予衡合上密折:“殿下病重,是近日熏香中妄珈的剂量增多了。”

“容承询暗中与平南王耿自铭勾结,私筑铜钱,贪污军饷,两江总督丁中正亦为其所用。腊月始,他借由杨府旧案发难,文武百官接连弹劾本王德不配位,至正月,他瞒报西北五州雪灾,大肆操办宫宴,珍宝古玩美人歌姬源源不断的往宫里送。”容承寅面色肃冷,“他断绝消息,混淆视听,意在逼宫夺权。”

宋予衡:“殿下,南疆常年受羌羯滋扰,西南不容有失,属下自作主张让齐王殿下请旨前去西南查访,驻扎在岷州的乌羽营首领裴琅,治军严明,人品端正,必要时可用乌羽营钳制耿自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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