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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宦(63)

作者: 余半 阅读记录

她双手环臂上下打量了宋予衡几眼,倚着房门,意味不明道:“我能在长陵王寝殿中,你猜我与他是何关系?”

宋予衡目光阴沉没有答话,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袍,眼尾上挑:“长陵王看起来清心寡欲,在床笫间可真不懂得怜香惜玉,如狼似虎,不知餍足,折腾了奴家一宿,险些起不来身。”

“哦,是吗?”

她垂头轻笑:“他说他以前没碰过别人,我是他要的第一个人,他很喜欢我,要娶我做长陵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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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宋予衡往前一步挑开她垂在脖颈间的乌发:“□□显露讲究得是欲语还休,切忌多言卖弄,比如姑娘不该穿这件沾了衣柜中沉水香的衣袍,该披昨晚长陵王穿过的那件赤红箭袖蛟龙袍,亦或素青雪缎内衫,要披得将落未落,□□印记要露不露。

姑娘敷衍的可以,莫说契合他耳鬓厮磨时的习惯了,表面印记都懒得做,你信口胡诌毁长陵王清誉,该当何罪?”

“你不仅知道他昨晚穿得是赤红箭袖蛟龙袍,还知道他穿得是素青雪缎内衫?你还清楚他耳鬓厮磨时的习惯?你们睡过了?那你说说我方才所言是否句句属实?”她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确实,与这么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朝夕共处,焉有坐怀不乱的道理?”

宋予衡把手负在身后,看向她的目光戒备中带着几分审视,她胡乱把外袍裹紧:“我这样的自然比不过督公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争宠需要手段,更需要天赋,我这辈子怕是学不来了。”

宋予衡眼角余光扫过她手掌上的厚茧:“南诏鬼将军,谢九。”

谢九拱手:“宋督公真是个七窍玲珑的妙人,在下姓谢,名九,表字月白。”

宋予衡颔首:“久仰。”

谢九搓了搓胳膊:“真他娘的冷,我是真不愿意来他的破王府,比边疆军营还凑合,没个火炉就算了,棉被也不给多铺两床,交给他的尊师重道全部给我吃进肚子里了。”

宋予衡环顾四周,室内陈设极为简单,冷冷清清,若非凌乱的被褥,几乎看不出有人居住过的痕迹:“谢先生不介意,可随我移步督公府。”

“可以吗?”

“你是然思的授业恩师,自然可以。”

“你等我一下,我穿个衣服,很快。”谢九哈欠连连,抄起矮几上的衣物快速穿上,头发随意用发带绑了绑,“宋督公,我去你府上做客你怎么着也得给我准备桌像样的酒席吧,酱肘子、烤羊腿、红烧鹅、糖醋鱼、烟熏鸡……这些我都喜欢吃,再来盘红烧狮子头什么的我也不介意,是肉菜就成。

这么好的酒席,酒自然不能糊弄,不然吃起来多没滋味,你说是不是?”

“宋督公?宋督公?我说话你听到没?”谢九面前堆着一堆鸡骨头,从长陵王府回来她那张嘴就没停过,她吮了吮大拇指上的汤汁,“你府上厨子的手艺是真不错,烟熏鸡、酱肘子味道很正宗,瞧瞧这才是人过的日子,舒服,带劲。”

桌案上摆满了珍馐佳肴,红泥紫砂小火炉上还煨着佛跳墙,宋予衡拿起温好的酒,用白巾帕垫着擦拭干净酒壶外壁凝结的水珠,先给谢九倒了一杯,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因为外出,荔枝红内衫外穿了件天青色绣竹叶流云纹的外袍,腰间系着的玫瑰双鱼佩下方坠着两条青灰色流苏,在谢九看来,宋予衡这个人就如他的府邸一样,处处透着讲究。

“然思说你对你们之间的感情避而不谈,我瞧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寻思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世上再找不到比我更好的老师了,什么事都为他考虑周全,没办法,谁让我就他一个宝贝徒弟呢。”谢九喝了口酒,眸光晶亮,直接把酒壶拎过来接连饮了三杯,“看到然思与别的女人巫山云雨,你若是拈酸吃醋那是在乎,你若是暴怒异常那更是在乎,然后你闹脾气然思去哄,你说我不听不听,然思不管不顾抱住你说宝贝我只爱你一个,这事估计就成了。”

宋予衡嗤笑:“三流话本。”

谢九支着腿两口吞完一个鸡腿:“话本子上就是这么写得,主角感情线的发展总需要个恶毒配角兴风作浪,以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你不能因为我演的不像而否定话本子里经久不衰的套路。

不过你这眼力未免太毒了,哪有你这样的,谁会一眼通过表象看透本质,然思要真在外面有人了,分分钟被你捉奸在床。”

“皇宫内苑多得是邀功希宠的手段,这十年,我看得太多了。”宋予衡给她舀了碗佛跳墙,“拈酸吃醋?你把本督当成什么人了?他想娶长陵王妃也好,与人欢好也罢,只要那人对他安危无损,与他两情相悦,本督可为他请旨赐婚。”

谢九捧着佛跳墙收起戏谑之色:“宋督公,他背叛了你,你还为他的安危考量?我是该说你无情呢还是该说你傻呢?”

“本督就事论事,朝局不可乱。”

“好好好,美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谢九起身给他倒酒,“来,喝酒,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开门看到你站在门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本将军见识过那么多美人,就没见过比狐狸精还狐狸精的人,怪不得然思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合着你是女娲用手捏出来的,我们就是她甩出来的泥点子,真不公平。”

南诏几十年内乱,藩王割据,战事不断,五年前齐谌在谢九的辅佐下收复五十六州登基称帝,谢九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用兵奇诡,心狠手辣,因终年以青面獠牙的面具示人,世人皆称其为“鬼将军”。

宋予衡没有同她打过交道,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将军料想应该冷血无情、不苟言笑,没想到她不仅是个话痨,说话还分不清主次,十句话有八句是废话,剩下两句不忘自夸。

宋予衡起先还耐着性子听她说话,为表尊重,每一句话都听得很认真,后来实在被她吵得脑子疼,仿佛数百只蜜蜂绕着他嗡嗡乱飞,于是不知不觉间被她灌了不少酒。

容策进屋的时候,宋予衡凤眸半阖,以手撑额,右手摇晃着青瓷小酒坛嘟囔道:“你不许说他不好。”

谢九仰头去接被她丢起来的花生米:“哟,说还不让说了,我家徒弟我还不能说几句了?”

“我家的!”

“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

“我的!”

“哟,还挺霸道。”

容策就着暖炉烤了烤手,祛走满身寒气,方走过去半抱住宋予衡,抽走他手中的小酒坛:“先生,你为何会来督公府?”

谢九讥讽道:“你还好意识问?你那是人住的地吗?我是来享乐的,不是来受苦的。”

“你又喝这么多酒,还带着予衡喝,他身体不好,不能喝酒。”容策按住宋予衡乱抓的手盯着谢九道,“你别喝了,我让月婶给你煮碗醒酒汤。”

“我又不是你家那位一碰就破的美人灯,皮糙肉厚,没那么娇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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