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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宦(39)

作者: 余半 阅读记录

容策坚定道:“不,我很清楚,我对你不是父慈子孝的亲情,是耳鬓厮磨的爱’欲。”

宋予衡竭力为这份荒唐的感情寻到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意欲粉饰太平:“我可以……可以和你欢好,但你得答应我,就此断了这个念头,好不好?”

容策拨弄着佛珠:“断不了。”

宋予衡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慌乱惊惧中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能接受的欣喜,他浑身冷汗涔涔,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你给我滚!”

容策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湘君隔着屏风焦急道:“督公,贵妃娘娘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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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气温骤降,平津药坊未来得及安置的病患冻死了不少,檐角的羊皮灯笼明灭不定,褚敛郢搓了搓冻得木麻的手,勉强维持着恭敬守礼得姿态:“我这人粗枝大叶,脑子也不灵光,认死理,药材数目核对不上,我是不会在公文上盖私印的。”

户部的人左右为难,容承询解释道:“长陵王让萧桥霜去医署负责药材调派的事,户部算来算去账目也对不上,褚大人与其为难户部官吏不如去医署找萧桥霜兴师问罪。”

褚敛郢翘着二郎腿讥笑:“天寒地冻的,我才懒得跑,这又不是本少爷负责的差事。”

户部官吏讪讪:“要不你先把公文签一下?不然我回去不好交代。”

“你当我傻吗?徇私作假的事我可不干。”褚敛郢吸溜吸溜喝了两口热茶,“你们也别在这里干耗了,把药材补齐才是正经,庆王殿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容承询轻笑:“褚大人所言甚是,长陵王骥服盐车,国之危难岂能因私利而用违其长。”

褚敛郢一口饮尽杯中茶,烫得他直抽气,他义愤填膺道:“他没什么本事,在南疆那破地野惯了,没见过什么世面,拿着鸡毛当令箭,刚上任第一天无缘无故就命人打了我二十大板,我长这么大我爹都没舍得打过我一根手指头,你说他凭什么打我,还真把自个儿当殿下了。

疫症蔓延又无可医之法,他硬把本少爷摁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明摆着是想弄死我,庆王殿下,你说这时候我能不能让我爹把我给调走?什么狗屁指挥同知,谁爱干谁干,命都要没有了,谁还稀得要那些虚名。”

院外传来马蹄声响,容承询起身:“这话到本王这便止了,勿逞口舌之快,徒增事端。”

褚敛郢系上两层掩鼻的巾帕掀开厚重的棉帘,夜色深沉中,宋予衡翻身下马踏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款步而来,似褚敛郢这种清贵世家的贵公子打心眼里看不起卑躬屈膝的阉党,所以他与宋予衡同朝为官数载,愣是从未拿正眼瞧过权倾朝野的宋督公。

宋予衡行至廊下,昏黄的烛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音质偏冷,说起话来似昆山玉碎,褚敛郢目光躲避,这一刻他忽然理解了容显对宋予衡的纵容,长成这样,可不得惯着宠着,要星星不给月亮。

“你为何不回话?”

“啊?”褚敛郢回神,颠三倒四道,“闻先生是吧,她是卯时三刻孤身骑马离开平津药坊的,说是自秦鸾山三岔路口转道去回云药坊,家乡来了个什么人给她送治疗疫症的方子,我记不太清了。

卯时六刻巡防的卫兵在官道上发现了凌乱的马蹄印,还有闻先生随身携带的医箱,我已经派人顺着马蹄印去寻了,可这雪下得实在太大了,查到秦鸾山线索就断了,只怕凶多吉少。”

为了方便行医问诊,闻溪刻意隐瞒了身份,可隐匿在暗中保护她的死士都是万里挑一的顶尖高手,区区马惊而已不可能会让闻溪置于险地,那就是有人刻意为之,天寒地冻,大雪封山,若动杀心,她安然无恙活着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宋予衡面色煞白,容承询附耳道:“奚贵妃是父皇的心头肉,驻扎在京郊的两万禁军已经全力去搜寻了,秦鸾山就那么大点地,总能找到。

你无需担忧,裴琅武功卓绝,定能护奚贵妃安然无虞。”

宋予衡反唇相讥:“奚贵妃在医署修撰医书,裴相在北府衙处理各州县疫症整治的公文,庆王殿下攀扯奚贵妃与裴相,意欲何为?”

纷杂的脚步中夹杂着病患得痛呼,忽大忽小的咳嗽声此起彼伏,浓郁的清苦草药味中依稀可以闻到血肉腐烂的恶臭味,容承询拂落宋予衡肩头的雪花:“你这性子这么多年真是一点也没变,不见棺材不掉泪。

冰天雪地,孤男寡女,你说会发生什么呢?可惜奚贵妃并无阿予你的姿容,裴琅又对美人极挑剔。”

宋予衡道:“信口雌黄依照西秦律法也是要定罪的。”

容承询伸手挡住他的去路,似笑非笑:“宋督公,别着急走啊,不喝茶,预防疫症的汤药总得喝吧。”

“平津药坊隶属骁骑营管辖,五军营的人却在此行越俎代庖之事,不知内情者,还以为皇叔御下不严呢。”

容策塞到宋予衡手中一碗温度适宜的汤药,不着痕迹把他掩在身后:“平津药坊所犯何事?怎么还惊动朱雀司雀使了。”

半空中盘旋的雪花夹着凛冽的寒风灌进容策的袖口,他眉目刀凿斧刻般硬朗,素衣玄氅,负手而立,萧萧肃肃,骄矜孤绝,与容承寅一点也不像。

那位尊贵的太子殿下儒雅温和,浑身上下找不出一点锋芒,一拳打下去就像打在棉花上软绵绵得没有一点力道,反观容策,阴郁疏冷,浑身上下都是刀子,还是带倒钩的。

宋予衡一口喝尽汤药:“例行监察。”

容策恭敬道:“既如此,慢走,不送。”

宋予衡带着朱雀司的雀使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容承询心绪沉郁,与容策虚情假意的客套了两句,话中绵里藏针,容策置若罔闻,户部官吏把药材调派的公文呈递了上去,容策盖了私印。

褚敛郢是好是坏情绪全摆在脸上,歪在圈椅里仰头喝烧酒,烈酒过喉,风吹刀割似得,撕裂了郁结在喉头的怨气,容策翻阅平津药坊的帐薄,噼啪作响得炭火声中只闻纸页翻动的窸窣声响,莫名让人焦灼。

褚敛郢道:“骁骑营形同虚设,我这个指挥同知也压不住什么事,朝中官吏看在我爹的面子上勉强卖给我个面子,你知道我死皮赖脸磨了他们多长时间才把户部报录的公文推脱出去的吗?你倒好,二话不说就盖印了,好大的手笔。

你好歹也是在南疆领兵打仗的将帅,十五岁就敢孤身入敌营取敌将首级,还能怕庆王殿下?五军营再怎么耀武扬威就官职地位而言也是和骁骑营平起平坐的,瞎嘚瑟什么。

你说萧桥霜这人平日里长袖善舞,这当口也不知道避嫌,庆王殿下方才含沙射影就差指着鼻子骂你徇私受贿、自私狡诈了,你还傻儿吧唧得主动替人家落实罪名,回头待疫症消停了,指不定就有人拿这件事大做文章。”

容策执笔在宣纸上一丝不苟得记录病患人数得增长趋势:“你因何确认非我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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