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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匪妾(57)

作者: 柳成欢 阅读记录

“呃……那个,我真不是侠女……”周鸾干巴巴地解释着,奈何又不知她从前是山匪的身份如何与碧玲言说。

毕竟……这丫头的胆子似乎并不怎么大。若是被她知晓了自己从前的身份,似乎每日都得战战兢兢地侍候了。

瞧着周鸾这欲语还休的架势,碧玲更加确定了自个儿心中的猜测。

立马满眼冒星,拍着马屁道:“小姐你真厉害!小姐除了拳法你还会其他什么武功?您是不是像说书先生说的那种持剑的侠女?仗剑天涯的,想想就刺激!或者您是用峨眉刺或者什么长绸的……”

碧玲越说越兴奋,恨不得把所有从说书先生那听过的武侠情节都套到周鸾身上。

周鸾则是越听越尴尬,越听越汗颜。

要说这仗剑天涯,虽戏剧些但是还算靠谱的,峨眉刺……嗯……勉勉强强可能江湖上真有人用,只是这长绸……确定能伤人?

周鸾挠了挠头,觉着碧玲应该是这方面话本子听多了,挺有想象力的。

第45章 活

“我若当真是侠女便好了,快意恩仇的……”周鸾笑着说,眼神中带了些希冀,可又似想到了什么她低下头敛下自己的情绪。

碧玲瞧着她的神色,便也止住了话头,杏眸一转寻思起一件事来,这一想起来便开始翻箱倒柜的寻找,那模样生像是粉蝶扑将在群花中一样,只是一个是身上沾了花粉,一个是身上压足了衣物。

“在找什么?”周鸾好笑地瞧着她道。

碧玲从一堆衣服里探出脑袋,道:“在找纸条。”

“什么纸条?”周鸾问。

“就是之前刚到这里来时,从您衣袖掉下来的那个。”碧玲回完话,继续在衣服堆里翻着。

周鸾闻言,神色一僵。

碧玲低着头手上继续着动作,似乎也意识到了气氛有些不愉,紧接着解释道:“奴婢觉着那纸条应当是重要之物,便捡了起来,之后您换了那衣服,奴婢便将那纸条塞到袖子里了,想着您下回穿着那衣服时也能找到。”

片刻后,她扬起左手来,手指轻轻捏着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条,兴高采烈地道:“找到了!”

周鸾却再也抑制不住汹涌的情绪,直冲到她跟前从她手中将那纸条夺了过来。

细细展开皱巴巴的纸团,见那上面只写着三个字:“乌驼山。”

没有署名,没有图画,只有这三个字,可是这三个龙飞凤舞的字一瞧便是孟云写的。

这张纸,是孟云临死前塞进她手中的……

他不断溢出鲜血的唇翕动着,当时说什么来着?

“这个地方是……”

……

“是什么啊?”周鸾双眼淌着泪,仍笑骂道,“什么话都只说一半的毛病,何时能改改?”

她哭着笑抬起衣袖抹了一把泪,“真是的……”

周鸾哭着笑着埋怨着骂着,偏生她表露的情绪里都不像是在表达她内心真正的思绪。

碧玲在旁看着,只觉忧心又揪心。

这场面自她伺候这位开始就没少过,最先前就是跟提线木偶一般,平日里只躺倒在床上,只有吃饭的时候端到她嘴边,才看她木然地张开嘴随着惯性咀嚼。

之后至少也算是有了神采,可是却又每日中午有一个时辰将她轰出门外不让她伺候,碧玲听着那屋子里桌椅板凳倒地的声音,却也能猜出这位主子是在练力气。

在碧玲眼里,这位主子是个要强的人。无论再如何挫败,她都不曾放弃,就好似烧不灭的野草,倔强地热烈地活着。

可是有些时候,却偏偏眼角眉梢流露出的都是愁绪,碧玲不知那愁绪是从何而来,可是瞧着就觉着与这位主子不搭。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位主子合该是如烈火般张扬肆意的,而不是像这般……

碧玲实在是憋不住了,问她道:“小姐,你之前都发生了什么啊?不若和奴婢讲讲,也好排解一下愁虑?”

周鸾眼神略空,转过头来望向碧玲,手中却一直捏着那纸条不放。

周鸾问她道:“你说,若是有人灭了某人几乎全部的亲人朋友,但是偏偏让这个人活着,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说……这人是为了什么?”

碧玲挠了挠头,“这种,奴婢还真没见到过。”

“不过,如果真有这样的人的话,可能这人是还有一点点善念的吧?或者是苦衷,又或者只是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

“那若是这人与那个活下来的人有仇,此举应当是为了什么?”周鸾喃喃地道,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她。

碧玲敲了敲额角思考了一阵子,才道:“那……大概是为了报复吧?亲友姊妹都亡故的时候,最后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不是有句俗话说的嘛,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周鸾叹了口气,语气悠长:“是啊,最后活着的人才是承受最大苦楚的。谁叫她有眼无珠、引狼入室……”

“什么有眼无珠的?”,碧玲实在是不懂,“小姐说的是谁?是与您之前的经历有关吗?”

周鸾摇了摇头,长舒一口浊气。

“其实,过往的事已经过去了也改变不了,只要把今日过好不就好了?”

“您瞧,我们村子的灾民有了这顿没下顿的,若不是奴婢爹娘拿奴婢换了米面,说不准家中之人哪天就饿死了。”

“就这种有了上顿没下顿,有了今日无明日的,谁还想昨日,谁又想来日?还不是活过一天赚一天,哪个日子都不如今日重要!”

“便是痛苦的活着就不算活了吗?活着没意义就不能活着了吗?若是奴婢之前同村的小姊妹还在世,我相信他们不管如何艰辛都会活着的……”

碧玲越说越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除了悲痛还有愤怒,直至那双颊涨得红得滴血。

周鸾听罢,长叹一声道:“我白长了你几岁,倒是不如你活得通透。”

“小姐,这不是通透,而是无奈。”

“您怕是不知道真正饥饿的滋味,那种马上就要饿死眼前出现走马灯的滋味。真的,那时候奴婢却恨不得就那么睡过去了,若不是奴婢的阿娘叫醒奴婢,奴婢怕是早就睡进黄泉之下了。”

“我们把能吃的都吃了,甚至榆树钱都被人摘没了,树皮也光秃秃的,捱不住腹中饥饿,连家中的草鞋都煮了分着吃还不够的。”

“小姐,奴婢曾记着您问奴婢,恨不恨自家父母,竟然就为了两袋米就把奴婢卖了。您可知道两袋米对于奴婢的家人来说是什么?”

“你知道吗?东隅派过去的钦差装模作样的布了一袋子米粥,人人分食的是米汤。就这般境况,大家都抢红了眼,可您知道那钦差是怎么说我们的吗?”

周鸾喉头一梗,声音微颤道:“怎么说的?”

碧玲讽刺一笑道:“他说,真不知这些个现在算是人还是畜生,如此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如何能知晓我们的命运?我们活着就没意义吗?没有意义就不配活着吗?!”碧玲几乎嘶喊出声,似乎是拼尽了所有的力气说出这些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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