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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嫁(15)

作者: 游瓷 阅读记录

半根没吃完的糖葫芦骤然失宠,方棠举着胳膊要让婵松拿去丢掉,栗延臻从后面握住他手腕,低头咬了一颗山楂吃:“这个不要吃了?”

方棠看着他,忽然气不打一处来,把糖葫芦丢给他:“不吃了,拿去!”

栗延臻习惯他偶尔这么骄纵的脾气,从容地接过糖葫芦,慢条斯理地把剩下的吃了:“梅花给你插好了,吃完饭可以去看。”

“我不看。”方棠语气硬硬的,“要看你自己去看。”

栗延臻愣了一下,对婵松使了个眼色:他怎么了?

婵松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方棠肉眼可见地没有早上起来那会儿心情好了,盼了许久的烤肉到嘴边仿佛也干巴巴的,没什么味道。他多喝了些樱桃酒,想起来这也是栗延臻拿来的,不由得沉下脸,将喝光了的酒盏重重往桌上一放。

“夫人,我得出门了。”

栗延臻边系斗篷边往外走,还不忘给方棠拍拍肩头的雪,“你去午睡吧,等我回来。”

方棠躲避着他的目光,含混道:“我才不等你回来,不要吵我睡午觉。”

栗延臻带着闻修宁走了,方棠这才松懈下来,甩了甩斗篷,往屋里走去:“婵松,把房里的沉香点上,我午睡起来再熄掉。”

“少爷,你怎么不高兴啊?”婵松打开香炉的盖子,倒了一勺香料进去,“少将军不是说午后带你去山上骑马吗,多好。”

方棠往床上一躺,拿被子蒙住头:“不要提他!”

“怎么了呀少爷?”婵松点好香炉,毫无眼力见地走过来,“刚才还好好的,少将军多疼你啊。”

方棠打起滚来:“不要提他不要提他!我要睡了,你们出去!”

婵松和青槐几人面面相觑,都没说什么,只得退了出去。

方棠一个人卷在被褥里,觉得脑袋乱得很,胸口也莫名其妙地滚烫,扑通扑通怎么也按不下去。

“不要想栗延臻。”他命令自己,埋在被子里小声嗫嚅了一句,然后便不说话了。

内室里安静得针落可闻,接着响起两声微不可察的抽泣,是有人硬生生将自己郁结得掉了泪。

方棠抱着冰凉的玉枕,肩膀在抖动。那枕头是新婚第二日栗延臻送给他的,说是可以缓他夜里梦魇,早上起来便不那么没精神。

后来他发现,抱着睡要更加安神,仿佛梦里也有人一下下抚弄他的额角。

他闭着眼,心里默默地念给自己听:“不要再想到他了,方棠,你是陛下的人,你在这里是为国之社稷。苦日子你早就过惯了,不要忽然来个人对你好,你就想依靠他。”

十多年都是如此捱过来的,方棠,你别再想了。

·

栗延臻从宫里回来,进了门听说方棠还在睡,路过门口的时候便折了一把红梅进去。

他将梅枝插进桌上的青釉瓶里,转头看着将被子抱成一团熟睡的方棠,过去想替人掖掖被角。刚拎起被子,却看到对方手里握着什么东西,随他的动作皱了皱眉,手掌不由自主攥紧了些。

栗延臻低头仔细看了看,是那枚蝠纹玉佩,方棠午睡前应该是要解下来放枕边安神的,大概是这玉佩触手生凉,方棠睡得热了,梦中便随手抓过来。

“你家少爷睡了几个时辰了?”他问身后的青槐。

“两个多时辰了。”青槐道,“平日里少爷睡一个时辰不到就该起来了,大概是天冷贪睡,又喝了酒,现在还没醒。”

栗延臻见方棠脸睡得通红,估计是热着了,便伸手蹭了蹭对方脸颊,轻声唤道:“夫人,醒醒。”

方棠口中喃喃了两句什么,栗延臻没听清,就看到他眼睛已经睁开了,茫然地望着自己,半晌发问道:“我在哪儿……”

“御史大人睡迷糊了,你在自己房里。”栗延臻半跪在床边,亲了亲他的眼皮,“不要睡了,再睡会头痛。”

方棠迷迷瞪瞪醒了半天盹,咂了咂嘴:“口渴。”

青槐立刻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了杯半温的花茶。栗延臻扶着方棠起来,端着杯子喂怀里的人喝了两口,盯着方棠领口露出来大片的嫩白有些出神,连手中的杯子歪了都没注意。

方棠被惯得如同家养的兔子一样,只知道闭着眼睛喝水,忽然感到唇边的杯沿一歪,大股的茶水涌进口中,猝不及防将他呛了个正着:“咳、咳咳……”

栗延臻立即回神,将茶杯随手向青槐一递,给方棠顺气:“缓缓再喝。”

“你故意呛到我!”方棠抱怨道,“我不要你喂了,你出去!”

“今天脾气挺大的。”栗延臻没有动弹,只是朝青槐摆了摆手,“出去,掩上门。”

青槐哎了一声,不等方棠出言拦他,立刻转身跑了出去,似乎一刻也不想多留。

“一群吃里扒外的……咳咳……我非得……”

方棠气得要从床上下来,被栗延臻一把按了回去,宽大粗糙的右手掌摩挲着他的下巴,带着粗粝的摩擦感,蹭出一簇簇似有似无的火花:“很想你,想回来抱抱你。”

“你……”

方棠觉得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好像有人在他心头打铁,一下一下,又烫又吵得慌。他别过脸,尽量不去触碰栗延臻的目光:“你为何想我,想回来怎么欺负我吗?”

“是。”栗延臻毫不掩饰,“有几日没有和我家小探花亲近了。”

方棠撇了撇嘴,回答依旧如故:“不是你家的,我有自己家。”

栗延臻仿佛看到一只满眼通红的兔子,蹬着腿儿要从他怀里往外钻,嘴里还嚷嚷着要回自己那上下凑不出二两人丁的兔子窝里去。

他俯身去吻方棠,唇舌交缠勾连,水声荡漾连连,故意拿舌尖去挑逗对方的舌根,搅得方棠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口,被他吻得丢盔弃甲,涎水顺着嘴角滑下,别扭又有些享受地哼出声来。

栗延臻把人压着腻乎乎亲了个够,才抬起头看着满面潮红几乎要蔓延到胸口的方棠,眼神中透出十分的兴味。

“不要亲了。”方棠低声说,“我不要了……”

可是他没有挣开的意思,被吻得泛红的唇角微微垂下去,挂着潋滟水光,很委屈地撇着。

“我想尝尝樱桃酒而已。”栗延臻刮刮他的鼻尖说,道,“那两壶全叫你喝了,我喝些你剩下的,看来还是你欺负我。”

“胡说。”方棠看着他,醉醺醺的模样,“我喝醉酒才不会欺负人。”

栗延臻听他说这话,忽然计上心头,几乎是脱口而出道:“堂堂探花郎,就这么爱说谎吗?当初明明是你,在大殿上当着文武众臣的面,喝醉了酒非要轻薄我,还一定要与我成婚,这可是许多人都亲眼看见了的,不信你去问一问?”

方棠一个激灵,挣扎着坐起来:“不可能,我绝不可能……轻薄你!”

“你抱着我,说了好些酸诗情话,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心悦我。”栗延臻有些低落地垂眸,“如今看来,的确是喝多了酒爱说醉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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