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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底律监狱(21)+番外

作者: 线石 阅读记录

“还是这样……一脸没个正经。”黎沃说。

“但你很认同他,不是吗?”萨福笑道,“以前还总发誓想成为费米那样的大人。”

“没有!哪里、哪里有啊!他那样的……好吧,那是以前,以前这么想的啊。”黎沃声音越来越小。那四年里,自己每次受伤之后,萨福会站在身后告诉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应该怎么反省,告诉自己要谨慎行,但是,费米不一样,他会拉着自己起来带领自己前进,没有理论性教导,而是凭着勇气继续往前冲,用身体实践去收获经验。

那时的黎沃对费米产生了憧憬,他希望成为像费米一样勇往直前的人。

但自十二岁与铝脑人分开后,黎沃发现一昧地探索而不去挖掘反思都是没有意义的,就像魏贤,他并没有一定要找出什么真相的心,他只是“看过就算”,在他的认知中,大概跟着自己往前走,进入边缘人不会主动接触的“禁区”,于他而言就是一种扑朔迷离的有趣吧。

接触的人与事越多,现在的黎沃,已经不知道想成为怎样的大人了。

想起魏贤,黎沃不由得回忆起他早上说的星空图,他对萨福说:“老师,我不是说我一直有星空图的记忆吗?这两年回忆越来越清晰了,梅丽的研究也取得进展,白阳那边也有线索,可是……梅丽却失踪了,那个小孩又生死未卜,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脑子里,还有今天早上说有这样记忆的魏贤身上。现在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梅丽还在研究?”久久未说话的兰晴开口了,她翘着腿,垂下眼眸淡淡一笑。

“嗯,但是……研究资料已经给那个怪物烧掉了,”黎沃消沉地说,“那个怪物跟梅丽长得一模一样,我觉得它就是实验室里跑出来的,可为什么它会哭,会跟我说对不起呢?我怎么都想不通。”

“探究那些不存在的事物,白阳本就抵触这种行为,他们希望所有人只了解他们应该了解的,”兰晴掀起眼皮看了黎沃一眼,随后移开目光,凝视着被空空的咖啡杯,“以前不是叫你通知梅丽不要继续做这样的事了吗?”

“我说了,但我又控制不了她的行为。”黎沃说。

“哼,真是毫不死心的女人啊,明明知道死路一条。”兰晴轻声说,眼里有不知明的光在闪烁。

“最后的结果不一定是死亡吧,像我,我就没事啊,这个记忆都在我脑子里几年了,还有魏贤,他今天早上说回忆起来了,不还是活蹦乱跳的。”黎沃注意到兰晴情绪的变化,偷偷瞟了她一下。

“别这么轻易下结论,像我们这种活在‘混乱’中的人,所有活着的昨天都是幸运,因为你不知道死亡什么时候到来,”兰晴将一缕卷发拨到耳后,神色淡淡的,她停顿了一下,说,“看来梅丽已经做好了死的觉悟啊。”

“……喂,别说得这么悲壮,她还不一定死呢,我会找到她的。”黎沃坚定地握紧了拳头。

中午两点,乌云变浓厚了,拨不开它们的阳光在奋力呐喊,可是雨滴已经杀气腾腾地冲到前面,正躲在云中蓄势待发。此时无风,一只蜻蜓扑腾扑腾地飞,它想飞得更高,奈何断了半边翼,从“铝脑万事通”的招牌边上滑落,“咕咚”一声掉进泥水潭里,努力震动残翅的动静打碎了店面的倒影。周围阴沉沉的,应该快下雨了。

萨福将窗户关上,防止突然的大雨漂进来淋湿地板,他背对黎沃说:“我们一直没有放弃调查,关于你说的星空,但无论怎么查,只有好几年前白阳诗报上的一处简短科普——表示那是很久以前的东西,现在早灭绝了。”

“那为什么我会知道?为什么梅丽就可以一直找到线索?”黎沃急切地问。萨福所言跟父亲黎响所说不谋而合。

萨福的身形一滞,随后严严实实地关上了所有窗户,一步步缓慢走回来,将拐杖挂到回到椅背上,说:“……是啊,为什么你会知道,为什么梅丽会一直有发现呢?”

一阵沉默。

黎沃手中的茶早已凉透,但他感觉口干舌燥,仍喝了下去。

是啊,自己怎么会问出这种没意义的问题呢?寻找这个答案,不正是自己如今所做的终极目标吗?可是现在,他已经急不可待了,他不想再让可怕的事情发生,他不想让父亲母亲失去他们喜欢的“自由幸福”,他不想夺走边缘人、铝脑人的“自由幸福”。

如果让重要的人流泪与悲伤,那自己就算真的找到答案了,也会感到高兴吗?

黎沃想问萨福最后一个问题,他直视着萨福,问:

“老师,那我的‘自由幸福’是什么呢?是‘我’的,不是白阳人、边缘人和铝脑人的,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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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也是文戏——三位重要的铝脑人都出来啦,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每个人都是黎沃的人生导师呢!

下章也是文戏,会稍微引人深思一点~

第13章 异变(3)

萨福一手扶在椅子上,沉声说:“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黎沃揉了揉后脑勺,说:“我妈说像她一样安安稳稳地在边缘城工作生活,这就是自由幸福,可是,我想象了一下自己每天工作,找到妻子组建家庭,后又重新工作的生活,我却感受不到什么快乐和兴奋,甚至因为不能去探险而觉得有些无聊吧……就是,哎怎么说呢,不是很爽——这就是我需要的‘自由幸福’吗?”

萨福用一种晦涩难懂的眼神看着他,这个十四岁的男孩脑子里有着许多“出格”的想法,在这个时代中能自由思考,实在是非凡的学生,也是颗难得的棋子。

黎沃叹了口气,脑子乱乱的,他干笑两声,说:“感觉吧……问这个问题也没多大意义,算了,就当我一时乱想,也不用回答啦这种抽象的问题,就,就,哈哈……”

“自由与幸福,”萨福坐到椅子上,摸着脸颊上的长疤,“这是两个词,能做自己想做的、能想自己能想的,这是自由;让珍惜、重要的人活得快乐,让自己活得快乐,这是幸福。但是很多时候自由与幸福不能兼得,比如牢笼中的狮子挣脱枷锁,可出来后一直被人追杀,这是自由却不幸福;比如受人观看的杂技猴子每天不愁温饱、工作简单,但一生活在牢笼之中,这是幸福却不自由。”

“但是自由、幸福的定义因人而异,被追杀的狮子可能认为这就是‘幸福’,生活在牢笼之中的猴子认为这就是‘自由’,这些不是靠旁人去定义的,”萨福扭过头,与黎沃棕褐色的眼睛对视,这个少年的目光亮亮的,现在的他依旧对一切充满好奇,拥有浇不灭的希望之火,萨福笑了笑,喉咙里像有风箱在抽动,他说,“所以你要找到你自己的‘自由幸福’,还得靠你自己。”

还得……靠我自己吗?

黎沃在心里说。

哈?这不是啥都没说吗啊喂?!不对,好像又说了,啊,但说了很多事肯定的,不过说了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