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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后首辅他火葬场了(64)

作者: 张部尚书 阅读记录

赵恒年岁尚小,故作威严之余,眼底又带些孩童的狡黠。

一边聆听琴声,一边打量白婉。半晌,他禁不住道:“婉儿先生,以后你要不要住到宫里?朕总想见你,想听你弹琴。”

他大抵是习惯了有求必应,不带任何别的情感,告诉白婉他的想法。

白婉却骇然止了琴音。

“皇上……”白婉是来请辞的,并不想留下,“奴婢琴艺拙劣,远不如师父,望皇上三思。”

“婉儿先生,不必对朕行这般大礼,快快起来。”赵恒见她这般拘谨,顿时没了兴致。

他只是由衷喜欢白婉,信口一说而已。但他这句话,却打乱了白婉原有的计划。直到离开紫宸殿,白婉才记起,自己没有讨得他授意。

白婉却不好再回去,在宫道上,突然被两个小黄门拦住,“请”到上官氏所在的乾清宫。太后上官氏盯赵恒盯得紧,当有人告知她,赵恒用语言轻薄白婉后,勃然大怒,认为是白婉蓄意媚主,应即刻拉出去杖毙。

纵使白婉解释,上官氏亦不听。她宁可杀一儆百,也不能让有心人带坏赵恒。

白婉求饶不得,被人脱了发间簪子,往外拖去。

她不禁想,这大抵是她的命数。赵恒尚小,不知自己的话会给旁人招来多少祸患,若他知晓,应当会怜悯她。

只是落得这样一个坏名声死了,她心有不甘,奋力挣扎着。

陆松节和几个清流堂官正要到紫宸殿与赵恒议事,远远的便能听到白婉的声音。他惊得钉住步子,脸上血色一点点被放干。

他如今明面上与白婉早断了干系,又在推行新法令的关键时期,受着最多的口诛笔伐,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

无论如何,他只要不管她就好了。

以前每次面对这样的选择,他都会优先考虑自己的利益,可这次是不一样的。他不敢设想会不会还有个像徐太安一样的人物站出来,帮白婉逢凶化吉。

“陆大人,如何不走了?”一人笑道。

白婉的声音渐远,他们也不太理睬内廷里芝麻大的小事。他们只觉得陆松节古怪,下一刻,陆松节忽地慌乱追着那声音去了,仿佛在追索什么,步子急切。

找到白婉时,他早已没了素日的温雅淡然,声音都在发抖。“住手!”

看到小黄门还押着白婉,忍不住又道。“住手。”

他近乎失了态,奔到白婉近前。白婉被人扔在宫道上,鬓发散乱颜色凋萎,他看到她这副模样,心慌得很厉害。

白婉没想到他会来救她。从前遇到问题,她总是被他放弃的那个。

她不禁失措地理了理自己的乱发,企图掩饰自己的恐惧与狼狈。

陆松节想上前护着她,可他顾忌颇多,最终还是克制住冲动,不再瞧她,只温声问旁人发生了什么。

很快,陆松节便领着她到了紫宸殿。白婉还是第一次看到在官邸之外,朝堂之内的陆松节,和在她面前完全不同的陆松节。更谦卑、恭顺、滴水不漏,好似背脊上担着千钧,掩盖了他所有锋芒与意气。

上官氏不太理解他为何要替白婉求情,陆松节只深跪道:“皇上失言,盖因臣这做师保的失职,若太后降责,应当先责罚臣。白婉曾是臣内子,不该为臣之责枉送性命。”

上官氏和旁人一样,以为白婉是他的弃子。可他这么说,分明是在维护白婉。他推行新法令处处受阻,如此轻易献出自己的软肋,势必惹来无穷后患。

可他都恳切求情到这般地步,上官氏焉能不保白婉?

赵恒指尖不安地摩挲着椅子扶手,自始至终不敢看白婉。他从未想过,原来自己的无心之言会带来如此可怕的后果。他不该随心所欲,更不该畅所欲言。

上官氏沉默良久,终是免了白婉死罪。把白婉撵出去后,又留下陆松节。

白婉不知他们要说什么,无非是朝中事,她想了想,便在宫外等陆松节。

一个多时辰后,陆松节才从宫里出来。

没想到白婉还在,他眸光微动。

在宫里碍着礼节,他不敢碰她,此刻却用眼神示意,让她跟他走。他在前,她在后,走了很久,走到个寂静的胡同口。

陆松节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人了,忽而拉着她的手拐进胡同。就在白婉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他突然回身抱住她。

他不知道,原来刚才他那么害怕。害怕自己没有碰到这件事,夜里在小宅等不到她,害怕再也见不到她。

“婉儿,离开教坊司吧。”他的手用力揉摁她瘦削的背脊,恨不能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齿关都因恐惧而打颤,“离开那儿,回到我身边。”

他低低哀求。

第42章 决定

陆松节的衣料很滑, 有种冰凉的触感。他抱白婉这样紧,躯体的温度透过衣料,如火灼烧她的肌肤。他的力气比她总是大的, 如网收拢着她, 越缠,他们之间的缝隙越小。

白婉听到他的心跳, 清晰有力,似鼓点挑动人的思绪。

她久居深闺,不能深切体会到来自朝堂的高压。可今天她才发现,原来内廷波诡云谲, 贵人们视他们命如草芥, 动辄打死。就算是陆松节,在为她开脱时,满身傲骨也折了一半。

白婉不免感伤,指尖也缓慢地, 难得地沿着陆松节的腰窝向上,轻摁了摁。她能感觉到他纤薄衣料背后的起伏, 那是他在诏狱留下的印记。他现今在她面前,总是衣冠体面,她也不知那些伤痕是否异常狰狞, 不知他在看到那些创伤时,心情究竟如何。

她偶然想起在陆松节,在皇甫冲之前, 大靖朝历任首辅的传说。

他们鲜有善终。

最惨的, 是被人弹劾勾结边将图谋叛国, 被拖到菜市口执以极刑。铡刀碾过他的腰身, 不会即刻死亡, 得等他忍足了苦痛,等他骨肉断尽,血流满地,才缓慢咽气。

其实都是子虚乌有的罪,只是彼时敬宗畏惧鞑子,不敢开战,对方主战,被敬宗怀疑别有居心。巍巍皇权,就是把悬在大靖朝权臣头上,随时可能落下的铡刀。

白婉想到这些,心绪愈发乱。她应该为自己突然生出的恻隐之心,为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担忧吗?陆松节应当比她更懂得仕途的险恶,她有什么立场怜悯他。

她唯一感激的,是他冒着风险救了她。她还在筹谋脱离他的桎梏,可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对她伸出援手。

原来他也会救她,而不是每次都为了私利放弃她。

白婉没有立刻回应他的哀求,她需要更长的时间去思考她与陆松节的关系,以及他们重新在一起的可能。

好在,陆松节只呢喃了会,未逼迫她马上答复。他在能真实感觉到她的存在后,从她身上得到了慰藉。她还在这里,在他面前,他就能得到这一刻的安心。她没有像从前那样推开他,也让他感到欣喜。

陆松节叫了辆马车送她回小宅,他自己乘着轿辇,又去找了个相熟的京营卫军千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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