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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后首辅他火葬场了(55)

作者: 张部尚书 阅读记录

陆松节胸腔不禁翻涌,伤口好似又要崩裂。

他很想质问她,说的到底是什么浑话。忍了半晌,才咽下阵阵腥气。他忽然想到,当时他在诏狱地牢里,冯绍谦曾拿着缕白婉的头发来威胁他,他为了护她,说过几句言不由衷的假话。他早疼得脑子都快不清醒了,顾不得她的感受,只想让冯绍谦放人。现在细想,应是让她误会了。

陆松节心绪稍定,道:“既然娘让你小住,你便先留下。官邸里不缺东西,你也不必回去取。”

白婉下意识拒绝,却又听他道:“娘昨夜咳得厉害,怨我把你弄丢了。婉儿,娘待你这样好,你别伤她的心吧?”

陆松节的口吻这般诚恳,白婉一时不能反驳。她只得点点头,陆松节的眼底便溢出光彩来,只是不能像从前那般抱着她,倘若可以,他还能再旋个圈。

陆松节让白婉送他进了寝屋,白婉想出去,他就假意伤口疼痛,让白婉待着。外面丫鬟自觉带上门,陆松节盯着她,像灰狼盯着雪白的兔儿。

白婉不太自在,坐回圈椅上,发现屋中果然多了些她之前留在辰锦堂的东西。譬如用过的被褥,毛巾,篦子,乃至于胰子,口脂……她想起严宁棠的话,心忽地咚咚跳,不安地摩挲扶手。

他这样太奇怪了。

陆松节倒是忘了,自己陆陆续续从辰锦堂拿回这么多物件。他只能假装没有看到,坐在床上。屋中仍燃着安神香,熏得白婉昏昏沉沉。她掐了掐手心,想起什么,问:“陆大人,前阵子你送我银子,里面还有块玉佩,是什么意思?”

陆松节好笑,她不知她父亲家传这块玉佩吗?

陆松节当时不知自己能否从诏狱活着出来,如果他死了,自然是留给她未来孩子的。现在,他想留给他们的孩子。

“送你的礼物。”陆松节亦不多言,拍了拍床沿,“婉儿,你能到这来吗?你在这里,我叫人把香撤下……我身上有伤,迁就我一会吧。”

他又如此,用白婉无法拒绝的借口,牵着她鼻子走。即便他们成亲五年,他不照顾她的情绪,但很懂如何拿捏她。若非他伤得的确很重,白婉就不答应了。

白婉才到床边,就被他用胳膊揽住。

“哎,陆松节,你……”白婉挣他,又听他轻嘶了声。白婉终于不敢动了。

陆松节狡黠地挑起唇角,将她圈得更紧,下巴抵在她肩窝处:“婉儿,你可知一个人被烫伤后,不是敷点药过几天就好了。他要蜕皮,长出新的肉,新长的皮肉很脆弱,会痒,会怕热水,处处都得仔细对待……婉儿,我伤得这样重,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去恢复。你会陪我吗?”

他这般无赖,贴得这般近,白婉闷得厉害。

“你不是希望我不回官邸吗?”

“他们最喜欢孝顺的儿媳了,你是为了照顾娘,他们不知道的。”

白婉闻言,再不顾他如何,推开他道:“陆松节,哪有好事都叫你占了?我只待几天,等阿母身子好些就回去。”

陆松节被她绝情地推到床上,扯动伤口,疼得眉头直皱。

他不禁轻笑了声,只得认命点点头。几天也好,他不介意。只要她住在他安置的外宅,就不算离了他。

第38章 太后万寿宴

白婉本只想在官邸待三日。

她要走时, 王氏的病忽然重两分。她留下,王氏又生龙活虎。

她让陆松节自己喝药,他便手疼。离得远些, 他伤口便发痒。如是几次, 白婉总算觉察到不对。这天,她溜到辰锦堂外, 看到丫鬟给王氏画病容妆,心底一时五味杂陈。

他竟又用欺骗的手段留她,毫无半点真心。他真的喜欢她吗?

晌午,白婉不曾用饭便离了官邸。陆松节在堂屋等了半日, 等不到她回来, 看着满屋她存在过的痕迹,眸色逐渐阴沉,拂袖打碎了桌上的药碗。

药汁溢流满地,吓得仆婢们唯唯诺诺, 几日不敢正视他。陆松节并不是个爱撒明火的人,能叫他撒明火的人, 必定做了让他愤懑之事。

可是靠欺骗换来的疼惜,他又怎能奢望长久?陆松节揉着眉心,只觉得烦躁。

*

陆松节已有段日子不曾上朝, 一直在官邸处理部里的公文。

近来,他得知了个并不乐观的消息。次辅杨修自被行刺后,伤势久治不愈, 这两日竟水米不进, 有油尽灯枯之意。

陆松节不喜与杨修共事, 盖因他古板、执拗, 认定死理走到底。徐太安比之杨修, 有过之而无不及。陆松节被徐太安攥着关乎生死的证据,不得不对他低头,可他仍在盘算,若能摆脱这份桎梏就好了。

马车辚辚,停在杨府外。

陆松节下了车,由仆从从侧门引入,迎面看到浮雕照壁,和一棵高耸的柏树。杨修的宅邸甚简,仅二进的院落,面阔三间,无任何多余坠饰,比陆松节继父严谨藏娇的小宅更朴素。极难想象,一国次辅就住在这里。

杨修上无至亲,只有一妻一妾和三个儿女。陆松节到的时候,徐太安也到了。

他们进去的时候,杨修的夫人出来迎接。陆松节不曾见过这位夫人,乍一眼,以为是个农妇,身上所穿和他府上下等小厮无甚区别。杨修的小女杨思盈躲在屏风后,偷窥陆松节,睫羽轻闪。

堂屋桌案上,有本杨修病前所著的关于种植棉花技术改良的书,才写到一半,笔搁在砚台上,墨迹发干。

杨修喜欢钻研农政,改良火器,常年忙于著书,但这次他的书完不成了,只得留给后生。

杨修知他们过来,让夫人勉强扶他坐起身。他瘦得脸颊凹陷,稍微活动便气喘吁吁。

徐太安忙近前,关切地伺候他。

陆松节亦向他作揖,尔雅道:“老师。”

“坐,咳咳。你们两个都坐。”杨修脸色枯槁,弱声吩咐。

“今天叫你们来,不是为了看老朽我……我这副模样。松节,你的身体如何了?”他语气真挚。

陆松节忙道:“回老师,已无大碍了。”

“那便好,咳咳。”他说话极费力,声音涩滞,缓慢,听的人也得耐着性子。陆松节不禁想起,他曾经在翰林院是如何高声呵斥过他,声如洪钟目光炯炯,完全不似他这个年纪的老者。现在再看,仿佛那精神矍铄的老叟,只是他披的一张假皮。

他是因被刺了一箭才变成这样,说起来,还和自己被人陷害有关系。

陆松节不知怎么,有些坐立难安。他并不能直面因自己之过引起的糟糕结果。曾经陆谨身因他被打傻时,他也把自己困在幽深的地方,花了很长的时间,走不出这份愧疚。

“松节,你怕我吗?”杨修忽道。陆松节抬眸,便对上杨修浑浊的目光。杨修莫名笑了笑,道,“你这狐狸,我怎的不识你,表面温良恭俭,实际满肚子坏水。但你的坏水若能用在正道上,便是大才。你当初不是想把我拽下去,自己当首辅?现在不必动手啦,我已经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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