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他与它(341)

见他悲痛的情状,少女不禁哑然失笑:“啊,看你们方才黑吃黑得这般快活,原来也知道什么叫亲情啊?”

孙思悲愤至极,嘶声大喊:“你……我跟你拼了!”

语毕,他用尽毕生所学,毒箭漫天飞出,犹如群蜂扑面噬人。那少女躲都不躲,周身灵气变化,探出如花蕊一样的触须,与繁多小箭正正相撞。只听叮叮当当的折碎之声,孙思再如何绞尽脑汁,耗用家传绝学,别说一根汗毛了,他连对方周身的空气也碰不到。

唯有最后一箭,细若牛毛、闪如银毫,是孙思祖辈所传,用于走投无路的保命绝招。它趁少女心不在焉之时,嗡地穿过灵气屏障,飞快弹叮在对方手上。

箭尖与肌肤相触,两两交接,发出的声音比花开还轻微,少女猛地一惊,条件反射地扬起手来,便将那箭一下挥成粉末。

——在月光中,她的手臂泛出淡淡的星辉,似玉非玉、似银非银,那竟是一只仿真的假手。

“你怎敢用凡铁挨着我的手!”少女稍微不慎,被孙思的箭头挨碰一下,顿时火冒三丈。不等她动点真格,叫那人大吃苦头,先前说话的青年便叹息一声,随着这口气,渺渺地吹散了孙思的身体。

“小棠,”青年的语气略带责备,“跟凡人动手也就算了,怎么还被凡人激起了心火?师父看到你这副模样,又要怎么说?”

“啊……”少女心中慌乱,急忙站直了身子,哀求地望着青年,“宜年师兄,我……我修习不精,知道错了,你可别跟师父说呀,求求你了……”

她的圆脸娇小,眼瞳也像猫儿一样圆,孙宜年看着,便不自觉地软了心肠。

“你啊,”他摇摇头,“还不快去把你的好宝贝捡起来?”

得了宽宥,还被师兄打趣,孟小棠急忙做个鬼脸,伸出手,引着玉壁到自己的掌心。

“嗯?”一拿之下,她才发现问题,从外面看,这玉灵炁淡薄,连最下等的法器都够不上,只能说是修道人随手摸的小玩意儿,但一与她的肌肤挨着,玉壁便如海中自转的漩涡,卷着她周身外放的灵力,去牵引天上月阴之力,滚滚涛涛,猝然打出一线亮光,照在天坑的正中央。

霎时间,大地撼动、陆心开裂,孙宜年心道有变,急忙提着师妹跃上云台,孟小棠惊喜道:“师兄,这莫不是真的机缘!”

“再看看,”孙宜年冷静道,“若说这是哪个洞府的钥匙,那需要开启的灵气也忒少了点……不好说是不是机缘。”

二人说话间,天坑的动静已经慢慢平息,当中露出一条黑幽幽的通道,像是台阶的模样。

“感应不到灵力……”晃了晃指灵符,孟小棠纳罕道,“好像就是个普通的地洞啊?”

这下,孙宜年不觉有什么危险了。有可能是人间的帝王将相,为了身后安稳,请哪个修道人在陵墓上动了手脚,使外人不得进入,也未尝可知。

“我想下去看看!”孟小棠兴致勃勃地说,她初次下山,因而看什么都觉得好奇。

孙宜年松了手,随她去了。

二人降落云头,不慌不忙地走进地下的台阶,孟小棠活泼好动,不一会就跑得远远的,在里面大呼小叫:“哇,师兄,你快来看,这里头宽敞得很呢,像宫殿一样!”

小孩子脾气,孙宜年心里觉得好笑,面上依旧淡淡的,温吞地“嗯”了一声。

再过片刻,孟小棠却没声音了,孙宜年心中一紧,开口道:“小棠?”

“……我在这儿!”孟小棠说,“我发现了块碑呢。”

绕过七拐八拐的石墙,孙宜年走过去,发现师妹正抱着一块残缺不全,字迹早已模糊的石碑。

“小郎……扶光,东沼成宗子也。以碑考传……松姿德顺,贤淑温清,凤姿秀发,集七曜之精粹,唯三代之英华……履霜步冰,忠诤莫从……呃,这都说的什么?”

孙宜年略一思索,便知道这里葬着一名王孙。

“这里是一名王子的墓室,”他轻声说,“他是一个名为东沼的国家的小王子,他的父亲成宗亲手为他写了这篇墓志铭,以此夸赞他美好的德行。”

孟小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啊……原来是个皇子的墓室!看墓碑的样子,他死了很久了吧?幸好没被刚才那些人发现,否则,他可就要惨啦!”

说着,她正想放下墓碑站起来,不防脚下一滑,脱手将石碑磕在地上,碎成了一堆粉尘。

“唉呀!”孟小棠惊呼,“我、我入门这么久了,怎么还会脚底打滑呢?我不是故意的!”

望着前方,孙宜年瞳孔微张,低声说:“我知道,你确实不是故意的。”

孟小棠也察觉到了那缕亮光,她抬头一瞧,只见面前又有屏障乍开,显露出后面几乎透明的白玉棺椁。

——一名肌肤苍白,恍若沉睡的青年就躺在里面,面目固然枯瘦憔悴,仍然难掩眉目间奢丽的秀美风姿。他身着缟素白衣,因为是平躺的姿势,所以贴身的衣袍,清晰可辨地彰显着他肚腹处的可怕凹陷,仿佛被外力挖空了整个丹田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新单元来啦!因为是第一章,在评论区发300个小红包庆祝!】

刘扶光:*沉睡*

外来人:*咣咣砸石碑* 你真的死了吗?真的吗真的吗?

刘扶光:*不说话,只是睁眼*

外来人:*没看见,继续砸石碑* 你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不像死……妈呀!

刘扶光:*赶跑了外来人,很高兴,带着小微笑继续闭上眼睛*

第174章 问此间(二)

孟小棠身为修道中人,又出身名门大派,跟着她师父,什么古怪法器、稀罕灵宝没见过,今时今日,望着棺中不知是死是睡的青年,心头居然打了个长长的冷颤,口中不禁轻轻叫道:“啊哟!”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眼睛便是一个人的精魂所在,我还没看见他睁开眼睛的模样,就心惊得不得了,要是他睁开眼睛了,又该是怎样一番光景?

按理说,入了仙门,皮囊外表都应抛之脑后,修心方为上道,然而她毕竟年轻,只见了一眼,便禁不住地胡思乱想。

孙宜年比她经验老辣,除去青年的容貌,他已一眼看出,这尊白玉棺椁远非凡品。依着之前石碑的情况,不说几百年,这陵墓建成至今上千年,恐怕都不止。能在这么久的时间里,保持尸身不腐、容颜如初——他转念想了几样天材地宝,譬如七叶小檀、太液寒冰,倒是都有这种功效,只是谁也不会拿它们来做棺材。

东沼是个什么样的国家,竟会用这样的宝物,盛放一具凡人的尸首?

他思量间,孟小棠借着四角镶嵌的明珠之光,边打量青年,边喃喃自语:“唉,其实这么看呢,他的嘴唇不够薄而有型,难免失了几分男子气概,脸颊也太削瘦,缺乏血气之色,不过,他既然是尸体,那面色不好看,也就情有可原了。啊,他嘴边还有一颗美人痣呐!嗯……不好不好,面上有痣,看相的时候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