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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它(116)

“秋天,秋天才是最棒的季节!”云池口齿不清,努力地强调。

萨迦纳罕道:“可你之前才说过,春天和夏天才是最棒的季节。”

云池竖起一根手指,语重心长地说:“当家长,就是要一碗水端平,你晓得伐?”

丰收的季节接踵而至,在过去的春夏两季,憋了太长时间的动物们被春神和夏神的力量鼓动,拼命出来大吃大喝,以防恢复正常的四季只是短暂的昙花一现;植物也疯狂地吸收溪水与土壤的营养,哪怕它们中经过许多代的更迭,早已不存在过于高壮的个体。

因此到了秋天,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都虚胖得过了头。云池坐在餐馆里,对一盘油水丰盛的超大份烤肉馅饼狼吞虎咽,先狠狠咬一口香喷喷、热腾腾、油汪汪的肉馅饼,再接着对瓶猛吹沁凉的蜂蜜酒,快活得要飞天了。

“这让我想起了以前,”云池说,“一个人累了,不想做饭了,就先点个炸鸡桶,再来两罐冰镇可乐。老一辈都说这是垃圾食品,可人的价值又有多高昂呢,我们就是要从垃圾食品中汲取垃圾的快乐啊!”

萨迦慢慢喝着杯子里的蜂蜜酒,并不吭声,只是在心里数秒。

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一分钟后,云池把盘子往他跟前一推,打了个饱含酒气和肉香的嗝。

“吃、吃不下了……”他艰难地说,“油大的东西确实太塞人,我吃撑了……”

萨迦摇了摇头,顺着云池咬过的小牙印,一口把剩下的馅饼吞进了肚子。

“乖,”他哄道,“不要坐着了,我们去外头走一走,消消食,吃这么多,晚上小心肚子疼。”

云池扶着肚子,唉声叹气地从酒馆出来,在飘着谷香的大街上慢慢闲逛,溜达了三圈,看到街边的面包店,云池又觉得自己行了,执意要尝尝里面的鲜炒面包粉。

在这种小事上,萨迦根本没有违逆他的能力,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云池抓着当季的新鲜炒面粉,一把一把地往嘴里送。

“真香甜啊,新鲜的就是不一样!”

片刻后,云池默默地举起袋子,递给萨迦。

萨迦接过来,又倒进嘴里,一口吞了。

再溜达了三圈,云池望见一家餐馆有卖传说中的“马奶茶”,进去转了转,就抱出来了一个小陶罐,吸到一半,照样是萨迦包圆。

继续溜达了三圈,云池执迷不悟,继续冲着打米糕的餐馆就过去了,刚走到半路上,便被萨迦拦腰抱起,强行押送回了旅店。

当天晚上,他果然为自己过度的暴饮暴食付出了代价。

云池难受得辗转反侧,萨迦边给他揉肚子,边严肃地说:“下次不能再这么吃了!当然,没有及时制止你,我也有错……”

云池瘫在萨迦怀里,理直气壮,并且死不悔改:“我就不,我下次还敢!”

一年的时光鸡飞狗跳地过去,转眼又到了冬天。

“冬天啊……”云池沉吟着。

“冬天啊。”萨迦沉吟着。

随着空缺的神谱被慢慢填充,再没有类似一神独大这样的情况出现。云池和萨迦望着窗外飘落的小雪,彼此都觉得十分乏味。

“冬眠吧。”萨迦提议道,“我们安安静静、暖暖和和,睡一个很长很长的觉,你觉得怎么样?”

云池眼前一亮:“好呀!那我们就冬眠吧!”

壁炉的光焰跳动,他们放下床帘,卷起蓬松的被子和枕头。又大又软的白海獭环抱着云池,他的耳朵微动,听见屋外飘雪连天,屋内的火焰发出细小的噼啪响。

神明与他失而复得的新娘相互依偎,在这个温暖如春的冬天,沉沉地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单元完结,下个单元就是小余专场了!

云池:*看到食物,冲上去* 我今天就要挑战把它们全部吃光!

萨迦:*惊恐* 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云池:*吃到一半,哭了* 我觉得这也不是一个好主意!

萨迦:*指向天空* 看,那是什么!*趁云池的注意力转移,飞快地把食物一口吞掉* 哦,看啊,你吃完了,这真是太棒了!

云池:*困惑地咬指头* 嗯……嗯?真的吗,我怎么没印象了?

第66章 暗空保护区(一)

养马场内臭气熏天,早已潮腐的草垫全然和湿溜溜的泥土与粪便混合在了一起,导致马舍地面活像个糟污的浅沼,蝇虫就跟回到自己老家一样轻松自在,嗡嗡的鼓噪动静,几乎盖过了马匹微弱的响鼻声。

“小余、小余!这边儿来!”

余梦洲急忙把围裙上的蹄屑拍得差不多,再怜惜地摸摸身前这匹瘦马的前额。棕马眨着温顺的大眼睛,发出低沉的咕噜声,轻轻拱了拱青年的手,又接着一偏头,大胆地去他怀里蹭了一下。

“乖乖,”老实说,这马身上的味道真的不算太好闻,就算是接触惯了马匹的专业人士,都得在这里不自觉地皱起脸,余梦洲却不甚在意,他熟练地抚摸着马匹的耆甲部位,安慰地揉揉鬃毛末端,“没事了、没事了,去那边的空地站着吧。”

马场的助手拉着它慢慢走远了,安抚完手头上的这匹,余梦洲的心情却算不上美妙,他踩着一双脏兮兮的破旧胶底靴,朝喊话的方向努力跋涉过去。

鞋底和污七八糟的泥洼接触,每走一步,都发出令人火大的“呱唧呱唧”声,走近了看,余梦洲才瞧清楚具体的情况。

“胡师傅,”他站定了,“怎么回事?”

“躁的很!”胡师傅是个矮壮的中年人,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要不是跟他共事久了,乍一听,余梦洲还听不懂他说的话,“最后一头咧,跟个老倔驴一样,死活不让碰,你看那蹄儿,估计都烂完咧!”

眼前这头棕底白花的公马,因为实在瘦得太过,粗略地上眼一瞧,压根儿分不清这是一头刚长成的青年马,还是骨骼已经萎缩的老马。它拴在马桩上,梗着细脖子上的每一根嶙峋的骨头,四个早已分不清颜色的蹄子在泥地里拼命打滑,喷着粗气乱挣,不肯让人近身。

“你瞧瞧,”胡师傅用手背蹭掉脸上的汗,吃力地扳直了腰,呲牙咧嘴地望着眼前,“这非得你上手嘞小余,你给它保定一下,别人搞不来。”

余梦洲摇了摇头,低声说:“要整也得花时间,时间一长,它根本站不住,到时候还得倒。”

“我心里有数,”胡师傅说,“把其它人都叫来,这倔驴瘦成个麻杆样,我不信两个人撑不住它。”

余梦洲大声说:“你们都退开,把地方让出来!”

马呼哧呼哧地在地上打滚,凸出来的骨头贴着皮,撞得地面梆梆直响。余梦洲从马的左侧小心绕过去,双手在身前放低,轻轻地吹着口哨,吸引马的注意力。

“乖、乖……”余梦洲小声说,“没事了,你看,我手里什么都没有,你很安全,没事的。”

胡师傅稀奇地旁观着这一幕,无论看过多少遍,他都必须得承认,小余对付马就是行,就是有本事。其他人按不住的躁马、烈马,小余总有办法接近;甭管多傲多刺头的马,跟小余待上一圈,都得巴巴地粘在他屁股后头当小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