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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热情(36)

作者: 江四野 阅读记录

他低声说:“你还是没明白我为什么说分手,不只是这个原因,我不是突然提出的,实际这个想法我很早就有了,只是一直舍不得分开。时初,你刚才所说的一切,我能不能理解成其实你不想分手?但是为什么你又在之前自己收拾东西要离开?你看,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有这样的疑惑,你从来没让我得到过确切的答案,不只是这种事情,甚至...”

说到这里,秦煜终于没再像之前那样一副游刃有余漫不经心的态度,他撑在桌子上的手青筋凸显,木质的桌子都在逐渐加大的力度下微微颤抖,“甚至这么多年,我从来都没有一刻有确切的底气说你爱我!”

最后这一句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的,明明用的都是气音,但传到时初耳中却像山崩海啸般,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颤动。

他甚至习惯性地弯下腰,用手抵住腹部,好像这样就能缓解疼痛。

景贺程等待了一会儿,看秦煜仍然没有过来,他往那边走了几步,轻轻提醒了句:“秦哥,会议时间要到了。”

秦煜直起身,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碍于有其他人在场,他只说了句:“你不明白也没关系,反正这种事情从来不会成为你的困扰。”

从景贺程手中拿过纸袋,秦煜转身离去,最后留下一句:“去美国很好,祝你前程似锦。”

门打开又关上;寒风趁此机会钻了一些进来,很快又消散在干燥温暖的室内,甚至找不到它存在过的痕迹;店员送客的声音落下,整间屋子只剩下时初一位客人。

柜台后的咖啡机发出运行时的细微嗡鸣,店门相对的墙壁下有一架小型壁炉,里面的木柴燃烧得劈啪作响,店员拿了抹布擦拭柜台,在这些细微声音的加持下,店内显得静谧和煦。

门外夜幕降临,漫天风雪,时初被留在温暖室内,举目望去,却皆是看不见尽头的白。

第27章

出国交流的人选最终确定下来的时候,街边已经挂起了红灯笼。学校里的人越来越少,等本科生放了寒假后,偌大的校园就像个发条用完力的八音盒,逐渐安静下来。

时初最后一个离开实验室,走在寂寥萧瑟的学校小路上时,接到了秦煜母亲打来的电话。

她似乎还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电话接起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邀请时初过年和秦煜一起回家。

秦煜和他父母没什么隔阂,和时初在一起的第一年就想把他介绍给父母,但时初觉得大学时的恋情并不代表什么,没有见父母的必要,这事就一直拖着。直到本科毕业那年的冬天,秦煜才突然告诉他,自己父母想见见他。

在见面之前,时初预想了很多种不同的情景,但没有一种如同真正见面时那样温馨平和。他之前想到的一切有关恶劣场景的应对措施统统没有派上用场,于是他在其乐融融的气氛中动作僵硬、言语生涩。

好在这一切都被理解为“紧张”二字,一顿饭下来,秦煜的父母对他印象都很不错。临走前,秦煜的妈妈拉着他的手对他说:“秦煜这孩子是被惯着长大的,要是有什么让你生气的地方...”

时初听到这里,以为她下一句会是“你多包容包容他”之类的话,但没想到她说的是“你就跟叔叔阿姨说,我们来教训他。”

秦煜的母亲是个很温柔的女人,说话时很少以自我为中心,多是从对方的角度出发。这种温柔令时初受宠若惊,所以每次面对她时,他总是无所适从。

以往她邀请时初去自己家,总会在最后加上一句“阿姨也只是希望,如果你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然而这次,她没有加最后一句话。

她说:“秦煜的爷爷很想见你,我们真的很希望你能来。”

时初不知道秦煜是出于什么考虑没有告诉母亲他们之间的情况,此时也不敢贸然告知,只好含糊着拒绝。

可秦母依然在劝说,时初只好告诉她,“阿姨,对不起。我过年要回家,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看我妈了。”

秦母只能放弃,挂断电话之前,时初能听出她语气中浓浓的失望。他有些不忍心地叹了口气,但也没办法,况且他没有故意找理由拒绝,他过年真的要回家一趟。

-

因为要准备出国的材料,时初大年三十的晚上才到家。

夜色中寒风像裹着银针往人脸上扎,时初顺着楼梯爬上三楼,看见自己家紧锁着的门。

敲了很久没人应答,给母亲打电话也没接,他坐在三楼的台阶上,一等就是三个小时。

旁边的两户邻居家门前都贴上了喜庆的春联,唯独自己家门前光秃秃,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显得尤为孤寂。于是时初起身,下楼去找卖春联的店。

大年三十的晚上,人们都在家中吃年夜饭看春晚,没有一家店开门。在没有一人的大街上游荡许久,直到第一株烟花炸响在天空,时初望过去,心想新的一年来了。

这样的场景他不陌生,年少时期有许多年他都在清冷的街上看别人放烟花。

接二连三的烟花在上空绽放,绚烂美丽,在震耳欲聋的爆竹声中,时初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他跟上去,叫住了她。

时静回过头看了眼时初,脸上没什么表情,她甚至皱了下眉——动作很细小,但时初熟悉她这样的神情。

她丢下一句“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就转身径直往家的方向走。

“我三月要去美国。”时初解释了一句,问她,“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

时静没有回答,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寂寥的街上,被路灯拉出两条很长的影子。

直到回家开了门,时静才开口问:“不回来了?”

开了灯,时初看见客厅十分凌乱,简直可以用一片狼藉来形容,他往里刚走一步,就被脚下一个塑料杯子绊了一下。

“回来,九月就回来。”他弯腰捡起杯子,在屋内扫视一圈,“妈,扫把在...”

一句话还没说完,时静就进了卧室,门被关上,门内响起清脆的落锁声。

时初对着紧紧关上的门安静地站了两分钟,转身去找扫把。

等把客厅都打扫完了,外面的爆竹声也彻底安静下来,万籁俱寂中,门内突然传来一句:“谁让你回来的?”

时初坐在沙发上,闻言喉结滚动两下,还没等他说话,里面又说,“不想看见你。”

他走到卧室门口,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把话吞回去,低声说:“知道了,明天就走。”

第二天依然有很多店没有开门,时初跑了很多地方才买到些新鲜食物,他把这些东西拿回家放好在冰箱,放了些现金在茶几上,又找开锁师傅给大门换了把新锁——旧锁有点不好用,他昨天看时静开门时就发现了。

做完这些,他回房间拿走自己办签证需要的一些材料,之后给时静打了个电话。

“妈,我换了新锁,钥匙放在门口地毯下,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