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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收手吧,叶先生又跑路了!(215)

作者: 大头洋芋 阅读记录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和石青堰有了那么多的共同回忆。

当然,还有他们的前世。他们的前世还有很多美好的回忆,虽然后面都被苦痛填满,可值得怀念的还是有很多。

比如落尘的到来,比如茶茶的诞生,还有逾白念书时闹出的笑话,宴温跨越宫墙时摔出去的一米远。

叶溪清抓住石青堰衣服的那只手松了松。

原来人死之前,真的会有走马灯,那一晃一晃的,一帧帧全都是他舍不得的回忆,

“石青堰,我忽然想起来,我好像还欠你一次红色的婚礼。我还没能为你穿上红色的婚服,那身白色的…被我弄脏了。”

叶溪清的遗憾又多了一项。

他还没能看到石青堰穿上大红色的喜服,没看到石青堰骑着马,恣意昂扬的在草原上奔逐。

石青堰会伸出手,邀他上马。

陛下会爽朗一笑,“清儿,来,同朕一起。”

第251章 要怎样让你相信我说的谎话

“好可惜啊。”叶溪清的手又松开了一些,“等我回来,再穿红色与陛下成婚,又显得不吉利了。”

“吉利,吉利的,清儿什么时候同朕成婚,都是吉利的。”石青堰的声音开始颤抖,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悲伤,若是真的能完全做出不伤心的假象,那他该有多狠心啊。

他爱的人就要死在他面前,要死在他怀中。

如何能做到不痛苦。

叶溪清闭着眼,第一世是为什么不和石青堰成婚呢?分明陛下已经多次求亲,他却总要端着不答应。

说什么是因为族群传承,向来如此。

实则上不过是担心石青堰是帝王,他终究会三妻四妾,今夜东门后夜西厢。

那时候他对石青堰没那么信任,其实是对自己的不自信。

祭司大人活了很久,见惯了人间的凉薄,他走过山川河流,踏过世间每一片土地。

他以为自己早就将这颗心冰冻着封存世间,从此看人是人,看海是海。可偏偏那日一把长刀,那日一个抬眸,那朝阳下的少年,成为了他心底的青山。

原来是我的懦弱,原来是我的迟疑。

原来我们的所有错过和没能完美的结局,都是因为我的那些耿耿于怀的伤疤。

怎么能没有遗憾呢?他那么爱的石青堰,原来他早就辜负了那么多次了。

“石青堰…我们的前世,过的很好,很幸福。”叶溪清声音一顿一顿的,窝在石青堰的怀中,声音逐渐变小。

他该怎么说呢?才能让石青堰相信他说的谎话?说他们的过往是幸福的,是美好的,是执手走到了最后的。

“我们,同住皇宫。陛下为我盖了竹屋,为我种了竹林,陛下还为我找了最好的绣娘,一针一线缝制了好看的衣裳。”

“陛下摘下过我的兜帽,陛下送过我鲜花, 陛下…为我修过琴弦,也一刀一刀亲自雕刻琴木,为我做了一把琴。陛下…那把琴,就在您的地宫中,躺在您的棺椁旁。”

叶溪清第一次进入地宫的卧室中就看到了,在石棺旁架着一把琴,上面刻着精美没有被岁月腐蚀的字体。

【清水晏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轰隆——

好好的晴日,眨眼间就雷声大作,天空阴沉着准备随时下一场大雨。

路上行驶的车辆,走动的路人,家养的宠物,飞舞的鸟雀。

人心惶惶,心情浮躁。

乌云遮挡着天空,晌午的天色眨眼就全都黑了下来,看着跟冬日傍晚的六点一般,黑压压的一片。

“石青堰…我们的前世,真的很幸福。”至少他是真切感受到幸福的,只是可能他运气不好,没能长久握住这幸福。

石青堰早已泣不成声,可他不敢发出声音,他怕自己但凡发出一丁点声音,就会把还在说着话的叶溪清给惊扰。他怕自己的声音会让呼吸的叶溪清转眼消失。

叶溪清指尖努力几下,想要抓住石青堰的衣服,可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他叹了口气,耳中开始产生嗡鸣,先前听着分明的石青堰的呼吸声,此刻也断断续续。

“没关系的,石青堰。”叶溪清努力提高音量,眼泪划过眼角,“别难过。”

“我…我会变成朝阳晚霞,变成星星月亮,变成悬挂树梢的花陪着你。”

耳中的声音彻底消失,叶溪清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那只努力抓住衣服的手指无力地松开。

苍白的手滑落后,石青堰终于忍不住痛声哭了出来,可他甚至不敢低头看,他怕看到叶溪清闭上眼的模样。

屋外的倾盆大雨终于落下来了,与之一同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灵气。

灵气复苏,天道灭,万物生。

院子里响起了绵延不绝的狼嚎,还有狐狸的尖鸣,那声音中竟是藏不住的悲痛。

竹林发出阵阵唰唰响声,植物蜷缩着匍匐在地上,好像在挽留那随着风远去的灵魂。

百鸟齐飞,它们无视那几乎可以打断翅膀的大雨,盘旋在空中,围成一圈一圈,最后朝着一个遥远的地方飞去。

屋内传来石青堰痛苦的大喊,他在叫他的清儿,在叫那脆弱苍白却快速消失的灵魂。

“清儿!”

石青堰紧紧抱着怀中的人,眼中泪水不受控制的掉落,脑海中却仿若被钝器敲击,疼痛伴随而来的,是那令他悲伤到窒息的回忆。

守在门口默默哭泣的古董们,除了茶茶以外,全都捂着脑袋发出痛哼。

那些记忆犹如潮水,汹涌而来将痛苦放大。

他们看到了那穿着白衣站在月光下的祭司。他温柔回头,清风吹拂他白色的头发,红润的唇带着静好的笑。

他们看到坐在烟雾缭绕后,仪态端庄抚琴轻笑的人,他清隽的气质就像是与生俱来,该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

可那个人消失了,他站在山坡上,穿着繁荣贵重的白色婚服,枯燥的风对他的白发却格外温柔。

那天,漫天大血,所有人都在血雾中失去了对一个人的记忆。

祭司大人,原来一直都在。

他化作了风,化作了泥土,化作了滴落在身上的血雨,永远的陪伴着那片土地,永远爱着他的子民。

石青堰看到了,那把嚣张的长刀,那恣意骄傲的自己,还有阳光下祭司大人那瘦削的下巴。

他看到那兜帽下好看的脸,看到撑着伞走过屋檐的人,看到在竹林垂头写字的祭司。

还看到了握着茶茶小手,面带笑容一笔一笔教他识字的清儿。

那岁月淡然的,是宫墙下陛下追着胡闹孩童,手拿竹条虎着脸匆忙的午后。

那遗忘残缺的,是黄沙战场白色翻飞的衣摆,手握落尘爆体而亡的叶溪清。

原来后面很多时候,石青堰总会站在竹林里闭上眼沉思,可实际上什么都没想。他就是觉得,这里该有琴音,该有茶香,该有孩童的笑声。

还该有,那温润的嗓音,慢吞吞的嘱咐一句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