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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都异妖录(24)

作者: 米花 阅读记录

话未说完,大头应该是面子挂不住,突然一拍桌子,严肃道:「我就知道那小白脸没安好心!觊觎你的美貌!」

「…….」

柜台有个小镜子,我拿起来照了照自己的脸,早上没洗,也没化妆,眼角有粑粑,脸上有雀斑。

我很不自信地问大头:「真的美貌吗?」

大头伸手把我的眼屎扣了下来:「要相信自己知道吗,你是最美滴。」

我很感动,一把搂住他的脖子,险些勒死了他:「不愧是我亲手养大的孙子!」

大头原名叫张润泽,确实是我亲手养大的孩子。

4

一九六七年,南方乡下农村,我俯身在一个上了吊的女孩身上。

那女孩叫张红霞,二十岁,父母早亡,有个哥哥相依为命。

哥哥叫张红兵,大她十岁,是个木匠。

兄妹俩从小吃尽了苦头,张红霞特别能干,养鸡喂猪,下地插秧,晒得一张脸又红又糙。

因她手脚麻利,性格又好,早早地有媒人上门说亲,是同村唯一的大学生赵家齐。

赵家齐才十七岁,还在上大学,长得眉清目秀,内敛老实。

之所以提亲,说得好听点是因为他娘李翠萍喜欢张红霞。

说得难听点是因为他家太穷,张红霞能干,哥哥又是村里唯一的木匠,指望他们帮一把赵家齐。

为什么帮呢,因为赵家齐年幼丧父,李翠萍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好不容易供他读了大学,她这个当娘的不争气,去山地里采棉花摔了个半身不遂。

李翠萍躺床上无人照顾,赵家齐请了几个月的假,最后实在没办法,给他娘说打算退学不念了。

李翠萍又哭又骂,打了他几巴掌,嫌自己拖累了他,要喝农药自杀。

母子俩闹了好几天。

那时候张红霞家和他们家是邻居,自从知道这个婶子摔伤了不能动弹,时常过去帮忙照看。

赵家齐是大学生,握惯了笔的手又要做饭又要洗衣,有几次李婶子拉在了床上,一身屎尿,都是红霞帮忙。

后来李翠萍和儿子一商量,托媒人上门说了亲。

一举两得,如果张红霞成了她们家的儿媳妇,赵家齐可以继续去读大学,李翠萍也有人照顾。

这样的亲事,哥哥张红兵反对了。

他劝张红霞不要犯傻,且不说后半生要一直照顾个瘫痪的婆婆,他们家一穷二白,吃苦受累守出个有本事的大学生也就罢了,万一人家到时候出人头地嫌弃她呢。

哥哥的劝她听不进去,少年眉清目秀,与村里那些粗糙小伙子都不同,赵家齐还私底下找了她,拉着她的手说:「红霞姐,你放心,我绝对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等我大学一毕业,咱们就结婚。」

张红霞的脸瞬间红了,心如小鹿乱撞。

后来谁劝都没用,赵家齐去了城里上大学,暑往寒来,张红霞数年如一日地照顾着准婆婆。

任劳任怨,无悔付出,赵家齐的学费也是她攒了卖猪钱交的。

就像你们看到的电视剧一样,张红霞是个淳朴单纯的傻姑娘,有一年冬天她给赵家齐缝了新棉袄,又因赵家齐有段日子没回家,第一次去了城里大学找他。

她大包小包,好不容易找到了家齐的学校,操着乡下口音问东问西,终于站在了赵家齐的面前。

张红霞高兴地去拉他的手,告诉他带了很多吃的给他,还包了饺子,还有她亲手缝的棉袄,可暖和了。

可赵家齐将她拉到了偏僻的地方,面色不善让她赶紧回去,还把那棉袄塞进了她的蛇皮口袋里,推着她出了校门。

张红霞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棉袄、棉鞋,为了来看他,她特意穿的红色,鲜艳且俗气,跟那些面容白净穿着洋气的女大学生比,实在丢人。

她很听话地准备回去了,并且暗下决心再也不去城里找赵家齐,免得给他丢脸。

可是有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学生看到了她,热情地跑来问赵家齐她是谁。

赵家齐说:「是我姐。」

……

哎呀,接下来的事儿我实在不想讲了,小说电视剧大家都看过吧,艺术来源于生活。

赵家齐毕业后留在城里工作,娶了城里大学生老婆,还把瘫痪的李翠萍接走了。

他给了张红霞一笔钱,说是这些年照顾他娘的辛苦费,反正是薄情郎痴情女,邻里议论纷纷,张红霞上吊自杀了。

她前脚刚咽气,我后脚就上了她的身,在房梁上翻了个跟头,把脖子从绳圈里取了出来。

别问我为什么不救她,且不说我活了千多年,看透人情冷暖,生命轮回。

像你们不插手动物界的食物链一样,酆都鬼城也是有规矩的,我们不能插手人类的生老病死。

总之我成了张红霞,从屋里走出去的时候,谁都不知道皮囊之下是一只妖。

村里人都说张红霞自从被赵家齐抛弃后,性格变得孤僻,古古怪怪。

实际上那群爱嚼舌根的老娘们,都被我借机整过一遭。

借用了她的身体,总要帮她做些事情的。

她哥哥张红兵后来很发达,赶上改革开放的好年代,从一个给人打家具的木匠,成为地方最大的家具厂老板。

我成了张红霞后,在村里待了一段时间,后来去城里饭店给人打工,好巧不巧地还遇到过赵家齐和他怀孕的太太来吃饭。

那场景叫一个尴尬,我素来是恩怨分明的人,于是出手给了赵家齐一点小小的教训。

这教训就是,张红霞伺候了他娘三年,我让他也瘫了三年。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然而人性总是经不起考验的,他瘫了才几个月,那个有钱的城里老婆就抱着孩子,义无反顾地回娘家了。

绝望之下,他似乎又想起了张红霞的好,竟然托人来找我。

我冷笑着骂了他一句——「狗 ri 的。」

如此过了几年,张红霞始终一人,终身未嫁。

哥哥张红兵也被我渐渐疏远了。

他对张红霞来说是个好哥哥,但对我来说不是,三番四次地来骚扰我,逼我相亲嫁人。

我搬了几次家,终于在四十岁那年彻底摆脱了他,断了联系。

无语的是,在张红霞五十岁这年,她那不靠谱的哥哥又找到了她,看她日子过得不错,塞给她一个三岁的男孩。

那男孩叫张润泽,是张红兵的孙子。

家里有钱了也不见得是好事,张红兵成为家具厂大老板后,依旧艰苦朴素,但娶了个败家子老婆,生了个败家子儿子,又娶了个败家子儿媳妇。

三人合力把他的家具厂败没了,然后媳妇跟他离婚了,儿子因打架斗殴抓进了局子,儿媳妇也改嫁走了。

唯一的孙子张润泽才三岁,而张红兵已经六十多,还欠了一屁股家具厂的债。

辗转找到了妹妹,把小孩一塞,说托她照顾一段时间,结果没再接回去。

一九八五年,土地资源贫乏,东三省灵异事件层出不停,火葬开始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