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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都异妖录(10)

作者: 米花 阅读记录

一颗脑袋在半空中游走,虽然还活着,但很虚弱,四处漂泊,找不到身子,无处安身,早晚还是要死的。

头颅飞过乱坟岗,飞过荒野,飞过了无人烟的树林,最后经过了一个安静的小村庄——山霞村。

夜深人静,头颅在村子里穿梭,透过窗口,挨家挨户地找。

那双怨毒的眼睛,流着血,瞄来瞄去,终于在一户人家里,找到了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

那胖妇人与丈夫躺在床上,鼾声如雷,睡得像个猪。

乔箬眯了眯眼睛,盯着她的肚子:「袁晋珩,你可千万别死,你要长命百岁,等我投胎回来。」

头颅飞过窗子,朝着孕妇圆滚滚的肚子,化作一阵黑烟,一缕缕地钻了进去。

十月怀胎正辛苦,哪知腹中是妖魔。

妇人睡得正香,肚子疼了下,同时做了个梦,梦到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女孩,粉雕玉琢地冲她笑。

可是下一秒,女孩脸色乌青,尖牙利齿,冲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第2节 飞头将军

1

我叫王知秋,我收了一只飞头獠子入册。

从那以后,我心情不佳,一个月没有开店,在家里躺了尸。

我睡得昏昏沉沉,听到有人在身边哭丧,凄凄惨惨。

「我滴个姑奶奶啊,你睁开眼看一看,瞧一瞧,你还有什么没安排好……」

那人还伸出手试探我的鼻息。

我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手。

「别爱我,没结果,除非你能活过我。」

张大头喜极而泣:「我活你个鬼,你个糟老婆子坏得很。」

他说:「姑奶奶,我以为你要睡到我老死。」

我说:「你放心,到那天我一定醒来给你送终。」

张大头咬牙道:「最后一只妖不入册,你敢睡?」

我伸出两根手指:「是两只。」

「飞头獠子收了,不是只剩一只魈了吗,怎么还有一只妖?」

「异妖录一百零七种妖,柳公说要凑个双数,大笔一挥加了个名字。」

「......这么随便的吗?」

「对,老头子不讲武德。」

「最后一只妖叫什么?」

「连姜。」

我说完这个名字,总觉脸上有点凉,张大头跳了起来:「卧槽,卧槽!你哭了。」

我瞪了他一眼:「我没哭,我沙眼了而已。」

张大头难得地没拆穿我,坐在了我旁边:「姑奶奶,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胤都公主钟离婳?」

「谁告诉你的?」

「猜的。」

「你以后少看我的笔记,尊重个人隐私。」

「……我不看那些东西,怎么帮你捉妖。」

「说得也是。」

张大头是个追根究底的人:「你当时跟胤都的大祭司慕容昭有婚约,但是又看上了他的徒弟连姜,然后你们俩苟且,给慕容戴了绿帽子,慕容一怒之下把连姜给投河喂鱼了,连姜变成了妖,你为了还能见到他,揣着异妖册活到现在......」

我勒住了他的脖子:「你死于话多。」

从那以后,张大头就跟得了魔障一样,天天在我面前开发脑洞,什么样的剧情都被他想出来了,有一次居然说:「慕容昭是不是不行,所以你看上了连姜......」

我的脸黑了:「你最近是不是很闲?」

「是啊,古玩店没生意,每天就想听点八卦。」

「你想不想知道飞头獠子的情史?」

「想。」

他有些兴奋,凑到我面前:「那个獠子后来怎么了?」

我带他去了孽镜台,调到了彘子的频道,一脚将他踹了进去。

然后抓了把瓜子,通过镜台追剧。

……

十里杏花村。

是孟彘子出生的地方。

村子从前是个废村,很多年前这里住着一群吃人的妖怪——落头氏。

但是那也只是传闻,毕竟没有人亲眼看到过。

杏花村是个很美的地方,青山绿水,篱笆绿萝,村口还有一棵歪脖子杏树。

躲避战乱的逃荒者,满心欢喜地住了下来,彘子的爹娘便是如此。

他今年十岁,家里有三个姐姐,都是容貌清秀的姑娘家。

家里很穷,但爹娘和姐姐们都很疼他,宁可自己饿肚子,也要省下一口吃食喂饱了他。

彘子本就样貌端正,又因衣食无忧,面色红润,是村里长得最好看的男孩子。

村口那棵歪脖子杏树,是他平时最爱玩耍的地方。

不知何时,杏树下出现一个光着脚的小女孩,女孩大约跟他同岁,长得唇红齿白,粉雕玉琢,极是漂亮。

女孩说她叫阿乔,是从很远的山霞村来的。

山霞村很穷,而且人吃人,她的爹娘就被人吃了,她一个人逃了出来,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彘子从家里拿了一块饼给她,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仍是不相信:「人怎么会吃人呢?我不信。」

「真的,田里有蝗虫,吃光了庄稼,我们就只好吃蝗虫,蝗虫汁是绿色的,苦得很,咽不下去,而且吃啊吃啊吃出了瘟疫,到处都是死人,饿得受不了了,就有人吃死人。」

阿乔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饼,噎得难受:「死人不好吃,还传染瘟疫,他们就把主意打到活人身上了,先是吃小孩,易子而食,小孩吃光了就吃大人。」

彘子目瞪口呆,惊得半晌说不出话:「还好,还好我们这儿没有闹蝗虫。」

「那可不一定。」

阿乔眯着眼睛看他,眼中含笑,意味深长:「蝗虫会飞的,指不定明天就飞来了。」

一语成谶。

蝗虫真的飞来了杏花村,铺天盖地,遮天蔽日,像一群妖魔鬼怪,吃光了地里所有的庄稼,卷得地面渣都不剩,荒芜一片。

哭天喊地,但日子总要过,勒紧了裤腰带,但凡能吃的东西都往嘴里送,连村口的杏花树都无法避免,树皮都被剥光,秃秃的,像一具骸骨。

阿乔离开了,走的时候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彘子,你要小心点,很快就会人吃人了,他们会先吃小孩子的。」

「你,你胡说!」

「我不会骗你的。」

阿乔歪着脑袋,一脸担忧:「你给过我一个饼,所以我好心提醒你,说不定你爹娘已经磨好了刀,准备对你们下手了。」

「你胡说!你胡说!」

彘子陷入了恐慌,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家,可到了家门口,脚已经开始发抖,不敢进去了。

「彘子,愣着干吗?快进来。」

面黄肌瘦的二姐姐拉着他进了屋子,简陋的桌子上,有一碗寡淡的映得出人影的米汤。

二姐对他道:「爹娘和大姐一起翻山去挖野菜了,但愿明天能有野菜糊糊吃。」

彘子喝完了米汤,松了口气。

第二天醒来,是在一阵浓郁肉香中馋醒的,鞋子也没来得及穿,跑到外屋,看到的是桌子上一盆烧肉。

娘亲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挖到野菜,但是我们猎了一头鹿。」

那段时间,一日三餐,餐餐有肉汤,顿顿有烧鹿肉……彘子依依不舍地喝完了肉汤,舔了舔碗底,放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