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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婓(93)

“从现在开始,你吃完东西必须漱口!”云婓一手捏住鼻子,硬声道。

冰魔转过头,装作没听见。

不多时,白汽凝结成霜,冷霜聚成冰块,飘浮在云婓四周,为他驱散热意。

河谷内热气蒸腾,白雾弥漫,河谷之外漫天飞雪,遍地银白,山峦相隔,完全是两个世界。

战斗在黄昏结束。

彼时,白雾已经散去,贡莫尔河谷被水淹没。

汹涌的河水冲刷河道,涌出河谷外,融化积雪,穿过雪下,形成潺潺水流。水面热气萦绕,吞噬飘落的雪花,飘散开大片白雾。

死去的巨熊骑士和半兽人不见踪影,大量黑褐色的藤蔓漂浮在水上,乍一看仿佛巨蟒。叶片展开,边缘长出尖刺,闪烁慑人的寒光。

乌木树人站在水中,不同于战斗时的狂暴,此时的他十分安静,甚至有些死气沉沉。只有藤蔓靠近时,他才会挥动树枝赶走,不让蔓枝缠绕到自己身上。

藤蔓貌似很委屈,叶片拍打水面,掀起大片水花。其后潜入水底,盘绕起一个个巨大漩涡。

“放下冰魔,和我去河谷。”云婓说道。

魔龙有些不情愿,奈何契约者要求,只能重新回到河谷内,保持一定距离盘旋在天空。

“他很恐怖。”魔龙突然开口,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目光充满警惕,“魔界也没有这样恐怖的乌木。”

发现头顶的暗影,乌木树人仰起头,目光凝视魔龙,道:“一头小龙。”

魔龙突然僵硬,差点从空中掉下去。连忙扇动翅膀飞高,对云婓解释道:“我成年了!”

“那他为什么叫你小龙?”云婓问道。

“乌木树人都是老家伙。就算是我的母亲,在他眼里也是小龙。”魔龙瓮声瓮气道。

“你见过母亲?”

“当然!”魔龙气得瞪眼,“不然我是怎么孵出来的!”

云婓保持沉默。

他知道一颗龙蛋,完全不需要孵化,自己就能出壳。

乌木树人没有表现出攻击意图,而是仔细打量云婓,年轻的面容和记忆中重叠。

“雅辛。”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带着怀念和怅然。

云婓神情微怔。

如果他没记错,这是雪松领初代领主的名字。这棵巨大的乌木,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我名塔里法,同雪松领初代领主契约,边境树人自我而始。一百年前,部分贵族勾结魔界领主,西部王国燃起战火。炎魔军团入侵雪松领,我以身躯沉入大地,封印魔界进入雪松领的通道。”

乌木树人不开口则罢,一开口石破天惊。

“你刚才说王国贵族勾结魔界领主?”云婓捕捉到重要信息。如果对方没有说谎,雪松领的敌人远比想象中更多。

“不仅是贵族,王室也参与其中。”乌木树人伸长手臂,轻松困住魔龙,如同抓住一只小鸟。

他向云婓展开手掌,示意他走上来。

云婓考虑两秒,果断离开魔龙的背,跳上乌木树人掌心。

“勇敢的年轻人。”乌木树人发出笑声,话中充满赞赏,“你很像雅辛,是我见过最像他的血脉后裔。”

云婓站定之后,决定实话实说:“如果您说的是初代领主,我的容貌的确相似,但我不是他,也不像他。至少不如他的宽宏大量。”

“你很诚实,年轻的领主。”乌木树人再次发出笑声,迈开大步穿过河面,抓住缠上来的藤蔓甩飞,一步步走向河谷入口,看到守在那里的卢克,叹息一声,“雪松领不比当年,小树应该跟在长者身后学习,而不是带领更多小家伙战斗。”

小树?

云婓瞅瞅乌木塔里法,又看看被称为狂暴黑松的卢克,想起藏书室内的安德,对树人的年龄划分又有了新的认知。

认真想一想,对动辄上万岁的乌木来说,几百岁的黑松的确很年轻,说是小树也并不为过。

与此同时,在幽暗的地下,巫师恩里克正举起法杖,击碎前方的巨石,开辟一条通往河谷外的道路。

在巫师身后,满身狼狈的刺槐领主蹒跚而行。

领主大人很不走运,在混乱中伤到腿,走路一瘸一拐。为逃命深入地下,数十名巨熊骑士是他仅有的保护力量。

半水妖缀在队伍末尾,轻纱外裹着斗篷,赤脚走在地上,不见丝毫狼狈。

一声巨响,拦路的巨石四分五裂。

“领主大人,这边走。”

巫师率先走进通道,眼角余光看到跟上来的刺槐领主,衣袖微动,一只灰蛾钻入掌心,又被他捏住,送回到袖子里。

看着巫师的背影,刺槐领主的目光充满猜疑。

生死关头,疯狂短暂消失,理智重新回笼,他发现许多怪异之处,都和巫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战场上失利,他必须依靠对方走出死地。不能撕破脸,需要小心防备,回到刺槐领再做打算。

一行人各怀鬼胎,距离河谷出口越来越近。丝毫没有觉察到,一株黑褐色的藤蔓正跟在他们身后,悄无声息,掌握了他们的行踪。

第53章

清晨,天刚蒙蒙亮,码头上已经人声鼎沸。

寂静整夜的白船城城门大开,出入城市的车队排成长龙,相向而行,在城门前擦身而过。

阿亚姆在城内等候许久,迟迟不见白船城城主归来。数次有骑士飞驰入城,他都会前往城主府,可惜始终一无所获。

城主不在,三名执政官主持城内事务,每日忙得不可开交。水妖船队停泊港口期间,码头上异常热闹,人员往来穿梭,一些窃贼混在其中,滋生不少事端。

水妖船队离开不久,又有鲛人商船抵达。据悉船上有十多名精灵,还有一头年幼的巨龙。消息飞速扩散,各种传言纷起,引发诸多好奇的目光。

有人胆大包天企图混上海船,甚至在船上伤人。没等他们靠近幼龙的船舱就被鲛人抓获。没人能扛得住鲛人的审问,铁证如山,他们不可能被放走,连交赎金的机会都没有,全部关进底舱。

无论哪个种族,也无论受到谁的指派,敢打鲛人商船的主意,注定会被扔进海里喂鱼。

事情传入城内,三名执政官得知消息,惊出一身冷汗。

“这些都是外来者,和白船城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不在乎窃贼是什么下场,最怕事情牵涉到白船城,引发鲛人的怀疑和不满。

白船城临海而建,常年面临海兽侵扰。近一年来事端频发,城池几次落入险境。他们需要鲛人的力量,绝不能惹怒他们。

“敢混上鲛人的船,他们疯了吗?!”法恩是最年长的执政官,脾气相当火爆。

“船上有一头年幼的,没有契约的幼龙,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拉德诺斯说道。他身材清瘦,常年穿着白袍,颇富学者气质,“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许多人乐意铤而走险。”

两人对面而坐,面前堆满羊皮卷,少部分已经签字,等待下发城内,更多尚未处理,关于鲛人商船的消息单独摆放,也最令他们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