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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婓(420)

魔界的天气总是变幻莫测。

在黑晶宫这段时日,云婓见多天气变化。上一刻晴空万里,下一刻电闪雷鸣;上午还是细雨绵绵,下午竟飘起鹅毛大雪。

黑暗深渊的能量结成屏障,严密包裹住黑晶宫,使宫殿不受恶劣天气影响。

深渊城就没这样的好运。

仅仅一个星期时间,城内竟连发两场大水。

洪水过境,道路被淹,房屋被水包围,雄城沦为一片泽国。

好在城民们富有经验,早就习惯恶劣的天气。日前巴琴斯前来送信,当面告知云婓,每年这个季节深渊城都会发洪水。

“今年的情况算是不错,水位远低于往年。再过半个月,洪水就会退去。留下的泥浆融入土地,来年会有不错的收成。”巴琴斯侃侃而谈,对种地颇有心得。

云婓很不适应,更加感到奇怪。

“魔族也要种田?”

“陛下,我们也要吃饭。”巴琴斯表情严肃,认为必须同云婓讲清楚,不能让新魔王产生错误认知,“我们不仅种田,还会畜牧渔猎。不事生产的魔界领主被人鄙夷,迟早被领民推翻。”

回忆起和巴琴斯的交谈,云婓仍觉得不可思议。

身为黑暗的象征,深渊领主的继承人,比起带兵打仗更热衷种田畜牧,并为此感到骄傲。

“算不算不务正业?”

年轻的魔王摇摇头,每次回忆这场对话都会有颠覆之感。

沉思间,风力再度增强,呼啸着袭向城堡。

云婓迅速合拢窗扇,几乎就在同时,雷声轰鸣,云层爬过闪电,暴雨从天而降。雨水冲刷过窗外,漫开一道道水帘。

地底传来轰鸣,深渊中腾出十余道光柱。透明的屏障再次出现,隔绝雨水,使宫殿不受侵袭,

云婓在窗边站了片刻,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转过身,发现是一株墨绿色的藤蔓,正爬过走廊,小心翼翼盘绕在他脚下。

蔓枝抬高,展开锯齿状的叶片。叶下垂挂的不是藤花,而是一串串紫红色的果实,外形像葡萄,口感也极其类似。

“多谢。”云婓摘下一串果子,一颗接一颗送入嘴里。任由藤蔓跟在身后,沿着旋梯去往宫殿顶层,推开卧室房门。

门扉开启的刹那,房间内亮起火光。

两道火线划过墙壁,点燃壁灯上的蜡烛。烛光摇曳,飞溅出火星,引燃桌上的烛台。

火光膨胀,交相辉映,驱散一室昏暗。

云婓走入室内,脚下是柔软的的长毛毯,穹顶布满彩绘,墙壁上雕刻图腾。

房间内流淌魔力,同他的力量产生共鸣,自然形成闭环。

藤蔓游入室内,贴上墙围伪装成装饰。

云婓打了个哈欠,仰面倒在床上,单臂搭在前额,随意打了个响指,房门自行关闭。

耳边流淌乐声,舒缓疲惫的神经。

云婓睁眼望去,穹顶的彩绘变得鲜活,画中魔女拨动琴弦,演奏出优美的旋律,宛转悠扬,引人沉醉。

琴声让云婓想起精灵王。

白皙的手指覆上领扣,摩挲着竖琴边缘。脑海中闪过预言画面,很快又被驱散。

云婓又打了一个哈欠,翻过身,抱住柔软的毯子,在乐声中缓缓入梦。

这场大雨持续整日,覆盖黑暗深渊,笼罩整座深渊城。

同一时间,白船城却是艳阳高照,海面碧波荡漾,天空中不见一丝云彩。

今天的白船城格外热闹。

来自荆棘领、刺槐领、灰柳领和铁杉领的骑兵陆续抵达,卡德萨城的骑士也不落人后。

骑士们列队进入城池,带队的官员见到塞提,短暂寒暄之后,各自肩负起职责,依照国王的命令守护海港和城池。

鲛人的海船大批聚集,由个位数增至十位数,再到百位数、千位数。附庸种族的战船也陆续抵达,大大小小的船只停泊在一起,挤挤挨挨,占据整个码头。

深海鲛人追随迦芙纳公主,以举族之力兴兵,消息传遍海洋。

鲛人之主怒不可遏,宣称他们是背叛者,和迦芙纳一同被驱逐流放。帕斯卡利王子伤势痊愈,伺机请命领兵。

这一次,安斯卡伽没有拒绝见他。

走入大殿之后,帕斯卡利立即单膝跪地,向父亲发誓压服叛乱,向迦芙纳复仇血痕。

“父亲,请相信我!”

鲛人之主神情冷酷,仅是点点头,授予帕斯卡利集结军队的权力。

大祭司戈乌里坐在一旁,兜帽遮挡住他的面孔,一双狭长的眸子凝视帕斯卡利,笑得意味深长。

报仇雪恨。

鲛人王室的血染红海洋,才是真正的洗雪逋负,以偿旧恨!

第234章

帕斯卡利获得任命,手握鲛人之主的旨意,快步走出王宫。

宫殿大门前,数名鲛人等候许久。他们穿着半身甲,袒露雄壮的肩背,手持黑色三叉戟,是不折不扣的杀戮机器。

帕斯卡利在台阶上现身,鲛人停止交谈,目光一起望过来,等待他宣布答案。

“父亲同意我召集军队。”

帕斯卡利走下台阶,高举金色的鱼骨,上面布满精美的雕刻,全部是串联的鲛人文字。这些文字起源自上古时期,盛行于鲛人王国初创时,历史相当古老。

“我将率领军队横扫迦芙纳,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

相比前些日子的颓丧,此时的帕斯卡利意气风发。他俯视在场鲛人,笑容肆意张扬,仿佛已经看到迦芙纳全身染血,被他刺穿心脏的场景。

“遵从您的命令,殿下!”

黑尾鲛人单手握拳,用力捶在胸口,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们弯腰时,背部向上隆起,凸起锋利的骨刺。骨刺和鱼尾同色,爬满螺旋状的花纹,内部流淌毒液,看上去异常可怖。

“请允许我们打开深海牢狱,释放最强悍的战士。”一名黑尾鲛人抬起头,直视鲛人王子,当面提出请求。

“他们是重罪囚徒。”帕斯卡利皱眉,对黑尾鲛人的提议并不赞同,“他们触犯了鲛人的律法,需要长期服刑,不可能轻易释放。”

帕斯卡利不认为自己有释放囚犯的特权。

近段时日以来,鲛人之主的态度让他清醒,发热的大脑冷静下来,他终于看清自己的位置。

事实上,他同迦芙纳没有任何区别。

若非大祭司的预言,父亲不会坚定支持他。单以个人能力而言,父亲更青睐迦芙纳。

这让帕斯卡利异常不安。

他没有胆量质问鲛人之主,只能将一切怪罪到迦芙纳头上。他固执地认为只要杀死他的妹妹,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可要达成目的绝非轻而易举。

黑尾鲛人的提议让他心动,深海牢狱中的囚徒无比凶残,是恐怖的战争机器。他却不敢轻举妄动。

鲛人之主的权威如同大山,沉沉压在他的头顶。稍有行差踏错,到手的权利就会沦为泡影。

帕斯卡利变得谨慎,不再无所顾忌。他学会隐藏自己的心思,只为追寻最高的权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