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不驯之敌(205)

他的眼皮抽搐着,咬牙道:“凯南先生,再借我一点吧。”

凯南:“哦,还要借。”

马玉树没办法。

想要把钱要回来,就得借钱,摇人。

为此,他要滔滔地投入钱。

即使那是一个无底洞。

只要能把本部亮抢回来,他先前欠下的账,不求一笔勾销,至少也能勾销一半。

凯南静静地望着他,望出了马玉树一身的鸡皮疙瘩:“要借好说,你能拿什么还呢?”

马玉树打了个寒噤。

凯南的眼神是老辣的,探照灯一样,似乎是要挖出他的心肝骨肉,放在一杆秤上好好称一称,方便估价。

他垂下了眼睛,不敢同他对视,只能对着地面发狠:“我把我自己压上去!我还有……器官。”

这话甫一出口,马玉树差点咬了舌头。

他觉得这一幕很熟悉,似曾相识。

在遥远的过去,他曾对着一个人赌咒发誓,撒下了弥天大谎,骗来了他的全副家当。

不久后,年轻的马玉树被他的债主请去,让他隔着窗户,看到了一个低着头的年轻男孩。

债主笑着说:“金家除了这个小家伙,什么都没剩下。可你在我这里,还有几个小窟窿没填呢。”

马玉树也是这样垂着头,冷着一颗心,说:“他不是还有……器官吗?”

凯南猛地一击掌,吓了马玉树一跳,也打乱了他的回忆。

凯南说:“我借你500万。不是为了你的器官。你的器官挖空了,也不值这个价钱。是为了本部亮的脑子。”

“如果拿不到,我也不要你的器官。我会活活剐了你。明白了吗?”

马玉树几乎要将一口牙咬出血来,抛出来的字,也带着微微的血腥气:“好!!”

此时,揣着杀人的心肠的,不只是凯南与马玉树。

查理曼也很想杀人。

想杀的目标也很明确。

姓宁的兔崽子,居然敢骗到他头上来了!

自从那天,被人骗着给小金注射了毒药后,查理曼的运气就一路下滑,衰减到了先前他从未想过的地步。

数月下来,他可谓是人财俱失。

财产的损失,还尚可忍受——倘若宁灼没有趁火打劫,在他最慌乱的时候猛咬走了一块肥肉,让他账面上的流动资金几乎归零,他甚至可以宽容宁灼一人接两单的行为。

但是,他的妻子最近是疯得越来越厉害了。

先前,她有本部武这个私藏的玩具,可以将一腔抑郁和愤怒尽情倾泻在他身上。

现如今玩具已经损耗得不能再玩了。

她失去了这唯一的发泄渠道。

……那么,她就只能折磨查理曼了。

某天夜里,查理曼因为口渴醒来,朦胧间看到了一个窈窕细瘦的人影,正坐在床边,直勾勾、阴森森地盯着他。

查理曼几乎以为自己是看见了女鬼,霍然跳起身来,才发现那是自己的妻子。

他惊魂未定,一挥手,晃亮了床头灯,声音几乎是细细地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你在做什么?”

夫人的脸见了光,依然像鬼。

她轻声道:“想事情呢。”

查理曼吞了口口水:“有什么事……醒了再想吧。”

夫人呼出了一口长气,长到让查理曼疑心她是把肺内的空气都挤压了出来:“……你说,小金死的时候,那么痛。他叫我的时候,我怎么去睡觉了呢?”

查理曼是彻彻底底的后院失火了。

这把火还是鬼火。

妻子幽魂一样在家中游荡,会出现在任何查理曼想象不到的地点,披头散发地跟他谈起“小金”。

查理曼为之操心了半辈子的“小金”,变成了他晚年的噩梦。

查理曼无可奈何,为了不让家丑外扬,也不让妻子撒疯撒到外人眼前去,暴露什么不该暴露的事情,他只能横下心来,把妻子锁到了阁楼上。

这样一来,新管家也留不得了——毕竟不是他用惯了的老人,他觉得不可靠。

查理曼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整个家孤清得成了冰窖。

在冰窖里,失去了沟通交流的对象,人总容易瞎琢磨。

查理曼每天定点上班下班,一切如常,在家里却焦虑得几乎发疯。

越是琢磨,越是折磨。

谁也不知道本部武临死前究竟有没有交代出什么。

查理曼有心去查一查,但以他如今的工作权限,他什么也查不到。

他打开电视,上面是已经彻底将他取而代之的林檎。

他关闭电视,就会听到妻子咿咿呀呀地唱着不知道唱给谁听的摇篮曲。

在这样的环境里,查理曼似乎只有步上妻子的后尘、变成另一个疯子,才能活得稍微舒服一点。

可查理曼不认命。

他能从云梦区那个大泥潭里爬出来,就注定了他不是个能认命的人。

他清点了一下手上动产与不动产的情况,确定了一件事:

……宁灼必须死。

第111章 (三)明争

此时, 被查理曼恨出血来的宁灼,正在食堂里吃饭。

近来,宁灼的胃口不错。

“海娜”的人, 私下里一致觉得宁灼吃饭约等于是在吃猫食, 左一口右一口, 很快就饱,对饮食质量也毫不在意, 能凑合就凑合,纯是为了补充基本的营养而“进食”。

所以他们习惯自己准备一点吃的,放在基地的各个角落, 撞运气一样, 如果宁灼突然有点胃口, 就能及时把他喂饱。

他们总鼓动着让宁灼去带夜宵, 也是希望他突然馋嘴,能给自己买回一样两样好吃的回来。

甚至有人认为,傅老大总守着食堂, 也是跃跃欲试地想要把他喂胖。

可惜宁灼一年之内去食堂的次数少得可怜。

现在他能坐下来,安安心心吃几顿热饭,整个“海娜”都不约而同地喜气洋洋起来。

就连金雪深也挺高兴。

不过他对着宁灼, 这辈子嘴上是说不出什么动听的来了:“转性了?识好歹了?”

宁灼没理会他。

冥冥之中,宁灼感觉, 他的旧生活快要结束了。

新生活朦朦胧胧的,就在前方,他看不清楚, 心里没数。

所以他像动物一样, 面对未知,先吃饱再说。

这天晚上, “海娜”和“磐桥”一起聚了会。

两家一起呆了这么久,早在暗地里各自有了交往,只是碍着宁灼和单飞白的面子,也碍着他们过去打打杀杀了这么多年的过往,不大乐意把这种关系摆在明面上。

闵旻不出外勤,又性情坦荡,不拘着什么,和凤凰交朋友交得最为坦荡,可以说是一马当先地破了冰。

可一群大老爷们儿却扭扭捏捏,即使对彼此有了钦佩,也有了共同话题,却也只敢私下来,黏黏糊糊、眉目传情的,宛如偷情。

不过,几杯酒下肚,大家就没那么多忌讳了,杂糅在一起嗡嗡地攀谈起来。

酒酣耳热之际,匡鹤轩的胆子也大了,居然没压住好奇,开口打听起宁灼过去的事情来:“宁哥,你胳膊是怎么……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