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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驯之敌(127)

宁灼:“她不介意。”

女人大姐姐一样,推了一把宁灼的脑袋:“你话真多。”

说罢,她探手到脑后,摸到了一个细小的脑机接口,用拇指温柔地摩挲片刻,随即轻轻一碰。

下一秒,女人像是断电了一样,头向下垂了下来,身体不受控地向前一冲。

在躯体彻底失衡前,她的右脚猛然一探,稳住了重心。

闵旻像是刚刚结束一场午间的小睡,迷茫地抬起头来。

她看清了眼前人宁灼,不由一怔:“你怎么回来……?”

她一开口,手上就松了气力。

重刀斜斜向旁边倒去,被宁灼一把抢握在手里。

闵旻注意到不知何时出现的重刀,神情中出现了一丝波动:“……她来了?”

宁灼将刀好好靠到了一侧墙壁上,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并不正面回应她:“好好休息。”

事件的罪魁祸首实际上相当无辜。

于是非攥着那两张“哥伦布”音乐厅的票,小声道:“我只是想请渡鸦先生看个戏。他在十六层,我来找他。”

单飞白拿过他手里的戏票,指尖点触在了右上角。

那是刚才神秘女人提及到了很像“船徽”的“哥伦布”音乐厅的标志。

外围是一个圆形的木质船舵。

汹涌的波涛上,托举着一艘船,那船身是赤红的,一半浸没在海浪中,几乎要和海浪同化成一团熊熊烈火,是那样充满野性的朝气和美。

单飞白细心端详,若有所思片刻,揣进了自己的口袋:“没收了。”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去追大踏步而去的宁灼了。

小闻扶着闵旻去休息室休息,金雪深见事态并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一颗怦怦乱跳的心也回归原位。

他走到于是非旁边,冷嘲道:“惹祸了吧。弄了两张票,不够你嘚瑟的。”

“是,对不起。”于是非一本正经道,“我其实不想问完所有人再把票给你,但我考虑了一下,你是一个羞涩的人,我如果把票给你,是否会太直接了,你会不会接受不了。”

金雪深:“?”

他迟疑了一会儿,才明白于是非是什么意思:“票是……给我的?”

于是非庄重地一点头:“嗯。我已经吸取到教训了。以后有什么东西会直接给你的。请你及时接我的电话,好让我知道你在哪里。”

金雪深莫名其妙之余,脸已经抑制不住地烫起来了。

生怕被他看出来,金雪深转身就走,一路上叨叨咕咕地骂人:“……神经病啊,回去就给你拉黑,可别死我通讯器里。”

凤凰笑望着金雪深的背影:“于哥,你别老逗他。”

于是非客观回复:“我没有逗他。我只是想要和他交流。”

凤凰挑眉,觉得于是非这个态度很是古怪:“……你怎么不跟我交流?”

于是非据实以答:“因为你不会脸红。”

凤凰隐隐听出来了不对劲:“因为他会脸红,你才逗他?”

于是非缜密地纠正她的错误:“因为他会脸红,我才想和他交流。”

说完,于是非向回走去,打算去向“磐桥”的众人进行安抚和解释工作。

凤凰站在原地,觉得于是非这个思路很成问题,喃喃自语:“……仿生人也会老房子着火?”

按理说,于是非也是能分泌多巴胺的,所以他的确会模拟出“爱”这种人类的感觉和体验。

但凤凰依然担忧:“……可这着火的方向不对啊,这不罗密欧和朱丽叶吗?”

在她的固有思路里,“磐桥”和“海娜”还是宿敌旧仇。

这俩人要想在一起,首先就要过单飞白和宁灼那关吧?

他们俩能放得下过去吗?

……在凤凰认真地替二把手考虑未来并忧心忡忡时,宁灼和单飞白一前一后地回到了宁灼的居住地。

关上门后,宁灼倦怠地长出了一口气,抬手抚摸了一下颈侧。

那里还停留着刀刃的冰凉的触感。

单飞白也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旻姐是双重人格?”

出乎他意料的,宁灼摇了摇头:“不是。”

说着,他脱下了外套,给出了正确答案:“闵旻自从加入‘海娜’,一直就是‘两个人’。”

单飞白把带有宁灼体温的外套抱在怀里,用下巴抵在上面。

他大概明白,为什么宁灼会说,闵旻是“我们里面最疯的改造人了”。

果然,宁灼给出了答案:“刚才你看到的是闵秋,闵旻的双胞胎姐姐。”

“她活在闵旻的脑机接口里,平时不怎么出来,但工作的时候,或者需要保护的时候,闵旻会把她放出来。”

“她们永远活在一起。……也永远不相见。”

第69章 (二)参商

机械师闵秋, 和妹妹闵旻一起在豆腐寨长大。

豆腐寨名字脆弱,却坚如磐石。

占地0.5平方公里的寨楼里,挤了足足95万人。

这里混乱得像是一座迷宫, 外来人进入必然会迷路, 从早到晚充斥着孩童的哭声、夫妻的吵架声、粗野的骂声、暧昧的调情声, 带着丰沛到几乎饱和的人间烟火气。

这是黑市的管辖范围,是连“白盾”的警察都懒得踏足的“三不管”地带。

她们是双胞胎, 然而长得并不像。

她们生母不知所踪,生父也说不好是不是本人。

闵旻是在长大后听邻居嚼舌根,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们的“父亲”是一个脾气暴躁的黑市医生, 十几年前, 一个妓女抱着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把他堵在了门口, 蛮横地要求他认下这两个孩子,理由是十个月前他光顾过她的生意。

“父亲”当然不肯认,两边一顿气势如虹的叫骂, 最终妓女胜出,径直撂下两个孩子,趾高气昂地走了。

妓女在她那群糟糕的客人中, 穷尽智慧地选择了一个条件最好的。

而医生父亲骂骂咧咧之余,弯下腰, 打量着两个哭到脸颊通红的孩子。

有限的慈善心,让他一开始决定只抱走一个。

可这两个姐妹似乎是心有灵犀,抱起谁, 那个被放弃的孩子都会马上嚎啕大哭。

最后, 医生烦了,喃喃地骂了一声, 索性把两个都抱了起来,把一腔怨气全撒在门上,砰的一声,震得门框簌簌往下掉屑。

闵旻闵秋跟了暴躁医生的姓,姓闵。

闵医生把她们当学徒,当朋友,当倾诉吐槽的对象,当打发无聊时光的工具,就是不当女儿。

所以她们不算是有父母,有的只有彼此。

闵旻对学医有兴趣,还没有桌子高的时候,就踮着脚面不改色地观察闵医生是怎么娴熟地给一身鲜血的病人的血管打结的。

闵秋则跟着邻居——一个烫着爆炸头的女机械师,当她的学徒工,为她打下手。

闵旻十六岁的时候就正式接过了父亲的衣钵。

他一生不抽烟,作息规律,饮食健康,却不幸罹患肺癌。

闵医生知道治不好,就和豆腐寨里其他得了不治之症的人一样,放心大胆地任由自己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