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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解五味(24)

他不由道:「连世弟,仲青,你们不要为了我吵架,我好感动的!」

连海潮根本不管李文思忽然说出的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冷笑对蔡仲青道:「是不是以为没了你我就活不下去了?我连某人从来没有求过人,也不喜欢求人,只有别人求我!」

他愤然转身,寻了鱼叉就走。

李文思看了看蔡仲青,欲言又止,蔡仲青现在面颊上还是火辣辣的疼,一说话就疼得要命。

看到王爷多情的目光看向自己,他避开了眼。

李文思叹了一口气:「你先在这里,我去看看他。」

蔡仲青本想说,「让他去吧,他叉不到鱼,会自己回来的。」但王爷这么说,分明就是不想让他去岸边,以免又和连海潮起了争执。

发觉王爷疑心他,蔡仲青更觉难受,他原是为了王爷能多吃点肉,可是王爷却说他计较。

他也没什么心情去钓鱼,一边做着灶台上的活,另一边却在想刚才发生的事情。

王爷那一巴掌,把他打醒了,让他从恩爱情浓的迷梦中醒转过来。他究竟是何时开始,认不清自己的身分,不把自己当下人?

或许从上了这个岛开始,他就变了,因为他觉得王爷要依赖他才能吃饱,所以一天比一天居功自傲,也一天比一天不知分寸。

然而他的卖身契还在王府,在别人眼里,他和王爷亲密,也只是一个没脸没皮,胆敢往王爷床上爬的家奴,所以他无论做什么都是代表王爷的立场,而不是自己的,他被打还真是活该。

他心里空落落的,眼泪却不停地掉下来。

明明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为什么还会如此难过?莫非自己到底还是痴心妄想了?

他回到两人合住的帐篷,收拾自己的东西,搬了出来,走了好远,照着这个帐篷的样子,搭了一个小的。

这帐篷如此简便,偏偏自己就能借口忙着钓鱼,一直没有弄个新的,和王爷挤了半年。连海潮看在眼里,还不知在心里怎么嘲笑自己。

李文思劝不动连海潮,只得跟着他去了海边。

连海潮举了鱼叉道:「你离远些,我的手笨得很,一不小心就要插到你身上。」

李文思没想到他对自己竟会这般凶恶,心痛如绞:「世弟,在你心里你就这么恨我吗?」

连海潮怒道:「滚!」

「好好好,我离远些,你可千万别伤害自己!」李文思虽是担忧,却没再敢靠近了,只好远远守着他。

蔡仲青那边虽然也让李文思有些不安,但他想,这本来就是蔡仲青做错了事,让他一个人待着,反省反省也好。

李文思等了一段时间,便远远唤他回去,连海潮却是根本不理。

他本以为连海潮累的时候也就消了气,没想到连海潮居然最后叉上了一条鱼,带回营地。

恰逢蔡仲青回了营地来收拾东西,见到连海潮居然真能叉到一条鱼,也不禁有些诧异,转念一想,当日在船上,颠簸不稳,连海潮叉不到鱼很正常,如今在岸边浅水,即便不熟练,也比在船上强了许多,运气好的话,他能叉到也不稀奇。

连海潮找出昨天自己摘的野菜,发现蔡仲青在看他,怒从心起:「看什么看?就算你不做饭,我也不会饿肚子!」

他当即对着那生鱼咬了一口。许久不吃生鱼了,腥得他想吐,却硬生生咽了下去,他又连忙啃了一口生野菜,试图解除口中的腥味,可生野菜的苦涩却让他瞬间皱起了眉。

他就这么一口生鱼,一口生野菜地吃,李文思目瞪口呆,蔡仲青道:「佩服佩服,怕了你了。」

心中却是想道:好狠,他居然使苦肉计!又想:苦肉计是黄盖和周瑜为了骗曹操才使的,我只是一个厨子,他们有什么苦肉计可对我使的?

他从小在酒楼听过说书先生说书,因此知道周瑜和黄盖的故事,此时寻思了半晌,依旧想不明白,索性走开,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李文思见连海潮吃鱼时的痛苦表情,不由得大悲:「世弟,你不要这么对自己,你这么对自己,我好难过……」

连海潮神色冰冷,将他推到一旁:「滚开!」

昔日他们三人也在船上就经常吃生鱼,但那时是夏末,鱼肉并无这般冰冷,并且被蔡仲青处理过了,不带一丝腥血。连海潮却是直接生吃,野菜也是生的,混在一处,也不知是哪一味起了作用,没过多久,连海潮就开始上吐下泻,他扶着山壁,几乎连胆水都要吐出来,面色苍白如纸。

李文思从小到大都不会伺候人,在旁手足无措,只得痛苦道:「世弟,你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你究竟有什么想不开的?你说出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办到!」

连海潮气喘吁吁道:「我要回中原!你赶紧叫人开船过来!」

李文思惶急道:「我也想啊,可是我们困在这里,哪来的船?」

连海潮笃信他故意坑害自己,和家奴天天上演活春宫,捉弄自己,还让自己挨饿,越发不信他的话。自己这么惨,指不定他心里有多得意。

「没船就滚!」

李文思手足无措,在这种时候,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蔡仲青,只有蔡仲青能做些好消化的食物,让连海潮的肠胃能舒坦些。不然连海潮这么吐下去,天气又冷,可怎么得了。

李文思找了一圈,才在营地角落看到蔡仲青,发现他搭了一个新帐篷,惊道:「小青,你这是做什么?」

蔡仲青道低头行礼道:「王爷刚才既然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小人自然不能赖着不走。」

李文思见他脸上红肿未消,心里不由得一疼,拉过了他的手道:「我那是权宜之计,你还不明白么?他毕竟是外人,怎么能和你相比?我那个时候不打你一下,他下不来台,读书人意气,万一想不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蔡仲青见他情意殷殷,他也有几分信了:「王爷说的是真的?」

李文思手掌轻抚他的面庞,露出心疼的表情:「我哪里舍得打你?打在你身,痛在我心啊!」

蔡仲青一呆,面上不由有些发烫:「其实也不怎么疼的。」

李文思被他害羞的样子弄得心里微微一荡,将他拉到了怀里:「不怎么疼,那就还是有些疼了?那让爷亲一亲,保管不疼了。」

蔡仲青不由失笑:「王爷又不是大夫……」

「哪个大夫敢亲我的人?爷非砍了他的脑袋。」

蔡仲青不由一笑。李文思本意只是想哄他开心,但见他的笑容,亦有一种让他欢喜的灿烂,他便有些心痒难搔,这一亲就变得不纯粹了起来。

他抱着蔡仲青躺倒在地上,又开始耳鬓厮磨,纵情风流。

许久以后,李文思才恋恋不舍地放过了他,想到自己的来意,又叹息着道:「连公子是个心高气傲的读书人,你以后还是顺着他一些吧。他吃了那条生鱼没多久就上吐下泻的,现在还病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天寒地冻的,这一病下去,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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