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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獍徒(41)

作者: 清金钩钓 阅读记录

门外锁链碰撞声已渐远了,谢怀御到底是决定放过那块惊堂木,他离开了桌案吗,走到适才那位已不再哀嚎,奄奄一息趴伏在地上的山匪面前。

谢怀御蹙眉看着这人,蹲下身来,欲伸出手去。那人看着谢怀御伸来的手即将触到与沈构同样的位置,不知又哪里来的精神,硬是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在地上蹭了几下,往后缩了一大截,嘴里仍不知叫喊着什么。

只是被沈构按了下神庭穴,这反应是否有些夸张了,谢怀御无奈收回了手,所幸是清醒过来了。

那人见谢怀御收回了手,情绪愈发激动了,车轱辘般来回喊着语调怪异的话语,似乎是在急不可耐地诉说着什么。

谢怀御怕再刺激到他,起身绕到这人身后,扶着他的肩,让他坐了起来。

这人并不消停,就着这个姿势自己一点一点扭过了身,面对向谢怀御,继续冲他叫嚷着。

谢怀御只得继续蹲身在此人面前,勉力辨认着他的口型,终于结合那怪异的语调从中择出了几个词。

谢怀御的唇形跟着他一起动,猜测着学道:“山匪”......“我”......“耳朵”......

什么耳朵?谢怀御早已看出这些人并不是真正的山匪,可是又与耳朵有什么关系?

他心念一动,竖起一指在唇前,让这人暂且噤声。

这人乖乖安静了,眼巴巴地看着谢怀御。谢怀御很慢地问他:“你——是——不——是——听——不——见?”

这人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也很慢地说道:“一——点——点。”只是三个字,语调再怪异也是能听懂的。

谢怀御没理解他的意思,却看到他被绑在身后的手不停地蹭来蹭去,谢怀御能理解这个动作,是想要松绑。

谢怀御伸手摁住他的肩,说:“我给你松绑,别——乱——动。”

谢怀御又绕到他身后去解开了绑在他手上的麻绳,在转回此人面前时,被迫不及待地拉过了手掌,飞速在谢怀御手上书写起来。

谢怀御凝神看去,生怕错漏了什么,却发现,这人一脸紧张地......在自己手上画了个小人。

呃,谢怀御抽不回手来扶额,他就该知道,不是人人都会写字的。

谢怀御不忍打断他,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猜测他想说什么。

好在小人和小人之间也是有不同的,有的小人手上多了把大刀,应该是代指真正的山匪,而那些什么都没有的小人,大概是指他们自己。

谢怀御结合自己已知的信息,艰难地推测道:普通百姓被山匪捉上了山,给他们干苦力?什么苦力?种田?山匪也有田?这是马?为什么会有马?大郑不是已经没有马场了吗?耳朵......被滴,不对,灌了什么东西。哦......所以他们都这么木木的。

这人终于停了下来,却仍捏着谢怀御的手指,似乎只是在回忆还有什么没说。

谢怀御抽回手,说:“可以了,回头慢慢想。”他起身,拉开刑讯司的铁门,打了个响指。

侍立两侧的狱卒不知何时已换成了厢军的人,向谢怀御低头示意后鱼贯而入,训练有素地将那些被伪装作山匪的人背起,预备沿着来时的暗道离开。

“欸,”谢怀御出声叫住了领头的人,说:“不去前堂跟那些人掰扯了,我们走另一条道。”

这些厢军被交代过了暂听小谢大人行事,自然是毫无异议,伫立在原地,看谢怀御动作。

谢怀御走到嵌着天窗的那面墙下,思索一阵,拨开了一排分布尤为密集的刑具。他心中大致划了个范围,伸手在墙上试了试,忽地手上猛一发力,将一块墙砖摁了进去。

地上某块应声挪开了,露出层层干燥的踏跺,通往幽深的地道。谢怀御率先跳了下去,冲上面喊道:“跟我走吧。”

领头的人紧随其后,进了地道。谢怀御这决策看着冲动,谁知道这条道的尽头不是程、裴、祁哪家的后花园,然而参军多年的习性让他闭紧了嘴,并不对上司的决定多加置喙。

当沈构观察出这个暗道来告诉谢怀御的时候,其实谢怀御也是有些犹疑,他同样担心这是个陷阱。然而再三考虑过此地三家的关系后,他又放下了心。程、裴、祁三家看似同气连枝,谁又不是各怀鬼胎。同在滇远路的世家大族,显赫时是同声相应,真在背后指不定是打量着先吞了对方谁,一山尚且不容二虎,这三虎相争,他们的嫌隙就是谢怀御的机会!

所以,这暗道通往哪里去,尽头都不可能是三家之一的院子。亦不可能出现在闹市街头,否则他们从前做的小动作,哪里瞒得过人去。

谢怀御仍在心里复盘着,他相信沈构会在他离开之后替他做好善后,逼着祁延宣吃了这个哑巴亏。

这密道却远不及想象中长,已能看到尽处透下光来。谢怀御率先走了出去,见到眼前景象惊了一下。饶是他做了多种设想,也万万想不到这刑讯司的密道通向的是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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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AQ

第28章 灌蜡

盛夏落日西沉前的阳光正好,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徐徐凉风,吹散了积攒了整日的暑气。杨观仍如先前一般,懒怠地躺靠在廊前太师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和暖的斜晖已渐渐从他的身上转移到了手边湃过的水果上,照得其上水珠晶莹,灿灿地闪着光,凝进了谢怀御的瞳孔。

谢怀御甫从幽深的暗道走出,被眼前情形骤然迷了眼睛,情不自禁抬手挡了下。

杨观循声看来,谢怀御身后的湘军背着神智不清的白丁一个一个走出,这情形太出人意料,杨观一时反应不及,愣了好一阵,才赶忙坐起身来,叫人前去帮忙。

谢怀御本欲阻止,想了想,其实也并无不妥,便任由围拢来的小厮女使安排这些人了。

杨观落在谢怀御身后几步距离一道走着,亲眼见着那些白丁被送入了房间,两人才又走到一边,另推开间空房,进去低声交谈了一番。

杨观大惊,说:“这颐园全是程家耳目,如此他们岂不立刻就知道了?”他在原地来回打着转,说谢怀御:“你方才怎生不阻止我?!”

“都已被瞧见了,再把他们支开岂不是掩耳盗铃?”谢怀御慢悠悠道:“更何况,这原也是瞒不住的。我带着人在他们眼下凭空消失了,他们就想不到密道了?不过是捏他个把柄,让他们自己吞了这黄连罢了。”

“行吧,你心里有数就行。”杨观不再纠结,转而问他:“可这些流民还不知被山匪确切灌了什么药物,恐怕失聪的时日已久,否则不至于话都说不清楚。你待如何问话?”

谢怀御叹了口气,说:“还没想出来。先想法子给他们治病吧,杨大人可有什么头绪么?”

“我又未经手过制药,怎会有什么”杨观话语猛地一顿,他想起来了,他是没经手过制药,可他那干爹,太后眼前的辛伦公公,可是总掌着御药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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