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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獍徒(4)

作者: 清金钩钓 阅读记录

萧成棣拉过谢怀御,说:“我说了不算,这位可从未见过姐姐,你听他说了算不算?”

谢怀御听不出好坏,只跟着萧成棣说:“姐姐嗓子清亮,叫人听了心中愉悦。”

祝九韶喜上眉梢,说:“这位弟弟人长得俊,嘴也甜。可是晋王的新朋友?”

“姐姐,你又叫我晋王。”萧成棣语调委屈,向她介绍道:“他叫谢怀御,是我二哥的......”他思索了一下,说:“义子。”

“义子?”谢怀御和祝九韶同时惊问。

萧成棣也很惊讶,问谢怀御:“你不知道吗?四年前,二哥让人接你去江南的时候,就是这么同人交代的呀!”

谢怀御面色不虞,说:“我现在知道了。”

萧成棣打趣说:“说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

“戏要开场了,二位还是去台下闲聊吧。”祝九韶注意到谢怀御神色,及时打断了萧成棣缺心眼的玩笑。

堂前茶博士为二人奉了茶。萧成棣手上捏着小盏,半天也不见饮一口,眼睛只盯着台上伶人,词曲咿呀。

谢怀御本就是陪萧成棣来的,心思并不在戏文上。他耳力敏锐,反倒是将邻座的仕宦子弟闲话听了个十之八九。

青绿衫戳了戳边上的绛紫袍,问他:“邓兄,冬至祭祀,家中可有安排?”

邓景年撇开茶上的浮沫,说:“怎么?乔兄有安排?”

乔格“哎呦”一声,说:“我家老爷子就是个闲职寄禄官,他自己都无事可做,能给我什么安排。这不是想着景年你父亲是度支司的计相,虽说祭祀大多是礼部的事,但度支司也得年年跟着忙前忙后,保不准今年也给你个差使。”

邓景年呷了口茶,悠悠地道:“今年祭祀可未必太平,老爷子不会在这时候让我插手的。”

乔格来了兴趣,问:“祭祀诸事不是一如既往地办吗?今年有何不同?”

邓景年说:“你忘了摄政的那位?元和元年丝毫不顾太后的面子,在朝堂上咄咄逼人,硬是要为他母亲修建庶妃庙。”

乔格点头:“这事我略有耳闻,后来不还是给他建了。”他突然一阵后怕:“说起来,当年为此事,革职了不少人,我家老爷子也差点遭了牵连。”

邓景年说:“虽说当年是批了红,可也没立刻去办。前些年先是翻修宫中殿阁,后又是给太后修葺佛堂,拖拖拉拉的,一直拖到现在。”

乔格暗自盘算了一下,说:“照这么算来,到了今年冬至前,也该修好了。”他又问:“那也不过是多走个流程,能出什么差错?”

邓景年四下瞧瞧,压低了声音,高深莫测地说:“这就要扯到另一桩秘辛了。”

“先帝一辈起名从‘成’字。”他在桌上比划了一下,接着说:“可这位摄政王却没按这个规矩来。”

“因为他的母亲,过去从事的是下九流的勾当。”

这传言乔格听过,可从度支司计相之子嘴里说出来,可信度就与同他人私下八卦时大不相同了。他问:“这是真的?”

邓景年说:“我在父亲书房外偷听到的,怎么不真。他母亲不止出身风尘,出身的还是金缕阁,当年金缕阁最倾国倾城的头牌花魁。去问珞娘,多半还得叫她一声姐姐。”

“难怪摄政王生得那么好看......不,不对。”乔格咋舌,旋即醒悟过来:“也就是说,若庶妃庙建成了,太后身为他的皇嫂,也得去祭祀这位长辈。”

“不哦,是我们都得去祭祀这位长辈。”邓景年叹气:“摄政王自己身世不干不净倒也罢了。我们这样的出身,怎么能去祭祀风尘女子呢?”

还未等乔格反应过来,一阵拳风忽至,打在了邓景年鼻梁上。

邓景年捂着鼻子,一脸惊恐地看着谢怀御,说不出话来。

谢怀御满脸戾气:“怎么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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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江山代有才人出:赵翼《论诗五首·其二》。

[2]沉鱼落雁鸟惊喧:汤显祖《牡丹亭》。

[3]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汤显祖《牡丹亭》。

第3章 义子

台上祝九韶才落了幕,去后头歇个中场。萧成棣转头正欲与谢怀御搭话,就看到谢怀御出手往人家鼻梁上揍不算,一句解释都没有,还继续挥拳往人家身上招呼。

邓景年气急败坏地嚷道:“我父亲是度支司计相,连陶临云见了我都以礼相待。你又是哪里来的,怎敢如此造次!”

他这么一嚷,谢怀御想到“义子”一节,招式愈发凌厉,又袭其面门。邓景年见其不停手,他何曾吃过这样的亏,心中恼怒,也不顾鼻梁还隐隐作痛,迅速伸手截住了他这一拳,另一只手曲臂挡下谢怀御顺势而来的肘击。

既交上了手,就没有相互谦让的道理。不顾周遭看客的惊呼声,二人所处周围的桌椅已被波及得歪七扭八,不幸的茶盏碎在地上,清脆地为他们喝着倒彩。

邓景年是个不事生产的贵公子,学了腿脚功夫防身而已,长这么大,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真的会有不长眼的同他近身比试。若对上自小习武的同龄人,先前他的鼻梁就直接被打断了,他定然会直接回府派家中豢养的打手来替他出手教训。然而此刻对上的是年仅十四的谢怀御,少年人在这几岁间的力量增长简直日殊月异,仅凭靠年龄差距,他便不怵这样突如其来的动手。

好巧不巧,家学渊源,谢怀御正是自幼习武。他自能跑会跳起,便摸过父亲的长枪。父亲见状心中欢喜,年年比着他的身高为他做更合适的小木枪,他就那么舞刀弄枪地长大。后被带去了江南,有远近闻名的武师对他因材施教,他日日勤勉从无懈怠。当前情形,他竟丝毫不落下风,假以时日,未必囿于年岁。

顷刻此间已是乱作一团,台上戏也停了,班主从幕后出来,看着开溜的看客急得直跺脚。乔格欲叫人上前拉架,却看到晋王殿下也站在一旁。他吃不准晋王的态度,只好悻悻闭上了嘴。

萧成棣嘴开开合合数次,终于叫出了声:“快来人拉开他们!”

天子脚下,禁军昼夜巡逻,行香游艺园繁华热闹,当值的禁军都爱往这附近多走几趟,无事听个响也是意趣。

戏台下被殃及的一干人等早引了禁军过来,只等晋王一发话,就上前拉开二人,各自摁住肩膀。

虽不知发生了何事,然而眼前情形怎样解释也是谢怀御理亏,这是无论如何抵赖不得的。

萧成棣赶紧挡在剑拔弩张的两人中间,以防他们再度大打出手。

他向邓景年作了个揖,说:“实在抱歉,这位小朋友心情不好,我正是带他出来散散心,不想与你二人起了争执。”

邓景年见是晋王殿下,冷静了许多,打开了摁着自己肩膀的禁军的手,向他还揖。只是语气还不善,他问晋王:“敢问我们是何处惹恼了这位......”他上下扫视着谢怀御,说:“晋王不知从何处认识的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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