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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獍徒(24)

作者: 清金钩钓 阅读记录

谢怀御这才注意到站在岑亶身后的岑恪之,他又对其拱手打了招呼。

岑恪之神色平静,如二人初见一般,话语间不露丝毫不快,对谢怀御说:“父亲说,小谢大人可以入户部司任意查看,请吧。”

就这样?谢怀御看着离开的两人,咋舌,这就离开了?

他凝眸望向官衙之中,若有所悟,这二人在急着撇清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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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籍案

要说这户部司计相岑亶的庶务安排真是贴心,谢怀御领着人往内走了没几步,便迎上来一位小吏,说是来引小谢大人前去调取档案。

谢怀御抬抬下巴,说:“前头带路吧。”

一路上,那位小吏看着颇为紧张,脚下的步伐越走越快,看得谢怀御心下好笑。

谢怀御这会儿神清气爽,有心与其搭几句话,他说:“怎么换了人来?我还当会是上午那位呢。”

小吏的头向旁偏了偏,似乎想扭头来回话,然而最终还是克制住了,仍一门心思往前走着,嘴上说:“王......他上午得罪了大人,心下不安,故而不曾前来为大人引路,还请大人莫要怪罪。”

小谢大人在外虽也算不上多么口碑载道,到底还是比他那位义父好上不少的,多数时候,在外也是个和颜悦色的主,照理来说,这些小吏们面对他不该如此惶惶。只可惜,他背后那位摄政王是个阴晴不定的笑面虎,好时天大的事也轻轻揭过了,宽宏大量得让人情愿为其著书立传,差时锱铢必较得让人恨不能指着脊梁骨吐上几口唾沫。只一点,摄政王对他这位义子简直溺爱,有关小谢大人的凡事若扯了摄政王进来,这些芝麻小官便只想离得越远越好。

因此,念着同僚情分,这小吏虽忐忑,但好歹及时把住了嘴上的门,没有将那位王同僚的名字说出来。

“哦,姓王。”谢怀御忽然起了些促狭的心思,意味不明地说道。

眼见那位小吏疾行的步法都僵了,谢怀御看不到他的神情,猜想该不会急得满头是汗了吧。他才转而温言笑说:“他也是奉命办事,我怪罪他做什么?劳烦你回去后转告这位王侍郎,不必放在心上。”

“是是,”小吏这才松了口气,说:“小谢大人是个明事理的。”

到了地方,谢怀御让萧寻章给他指派的人先进去,而后自己转身,一脚踩在门槛上,一手扶着门沿,对小吏说:“多谢带路了。”

小吏愣了一下,说:“这......”似乎不太合规矩。

谢怀御剑眉一挑,说:“莫非岑大人还让你看着我们办事?”他退后几步,向里间摊掌,说:“那就进来坐吧。”

谢怀御猛然间如此配合,反倒弄得小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章程是这么个章程不假,然而岑大人金口玉言地给他放了行,小吏也拿不准是否还按原先的程序办下去,小谢大人既这样坦荡,想来不会做出什么不义之举,还不如顺势讨他个好,来日再打交道也方便。

小吏思量片刻,便识趣地告退了。

谢怀御阖了门,他带来的人正有条不紊地择选需要的档案,谢怀御上前翻了几页,只是一些很常规的记载,他不知这些人选择的依据是什么,只是信任萧寻章的安排,于是也不多打扰,将那些资料放回了案上,等他们来向自己汇报。

谢怀御丝毫不担心会找不出能让他带走所需籍案的理由,户部司计相急着赶回来表明立场,就足以看出这其中绝对有猫腻。

——更何况,即便是没有,谢怀御也早已为户部罗织好了罪名。既他们如此识时务,那么这屎盆子就不往他们头上扣了。

谢怀御为此事折腾了好几日,此刻乍然清闲下来,顿觉有些乏了。他转去了屏风后头,靠在太师椅上,听着翻阅纸页摩挲出的“沙沙”声,头仰在枕脑处,闭目养神。

日影偏转几度,那查检的声音陆续停了,好几个人围拢在一起,小声讨论着什么,余下的人不吭声,也侧耳听着。

再一阵,似是讨论出了结果,人声下去了,纸页声又小心翼翼地渐响起来,一道脚步声被藏在这些声音中,几乎微不可查地向屏风走来。

谢怀御感受到了那道人影在屏风外徘徊不定,许是怕打扰他,故而不敢贸然出声。

谢怀御睁开眼,说:“进来回话。”

那人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呈上一张纸,说:“小谢大人,请看。”

谢怀御接过了,上面列举的都是些禁军内部的人员名录,皆是同样的格式写明,无甚特别之处。他一路看下去,只发觉一点尤为显眼,所列诸君,全部来自滇远路。

谢怀御屈指弹了下纸页,问:“这些人有问题?”

“是,也不是。”那人答道:“问题可大可小,只看小谢大人要不要将其上秤了。”

谢怀御坐直了些,说:“说来听听。”

那人并不直言,只说:。"大人且先找找,上头可有‘江启’此人?”

好生耳熟,谢怀御心想。他沿着名录一列一列寻下去,终于在看到‘江启’二字时有了印象。

军中有人与他重名么?谢怀御记得江启是江南人士,无他,只因当年新兵报道时他操着一口流利的吴语,说起官话来还得三句话夹一句方言,吴语软糯,与他那魁梧的身形实在不搭,别人看着他只顾着发笑,也无心去分辨他究竟在说什么,最后还是叫了在江南待过年许的谢怀御亲自来接引他。

谢怀御听得懂吴语,就是讲得磕磕巴巴的,有些词的声调还得在出口前思考半天。好在江启虽官话说得不好,听别人说也是能理解大意的。于是谢怀御只试探地说了头几句,发现江启能听懂官话后,立刻言简意赅地指令他跟着自己走流程。

江启多半是个话痨,一路上,谢怀御默默在心里回想着自己方才尴尬的吴语,惜字如金地应着他。然而江启不需要人接茬也自顾自聊得热火朝天,一共也没多远路,从自己姓甚名谁到沿途车马,交代了个底朝天,若再走远些,恐怕要从学塾打闹回忆到童年上树了。

等等,江启那时抱怨过来处的天气总多雨,因江南路年年有一段梅雨季,所以也合得上,谢怀御未加思索,将其送入新兵营后就离开了。

可若他当时说的是涝灾而非梅雨呢,谢怀御陡然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手上的纸页被捏出了放射状的褶皱。

谢怀御看向眼前的人,那人作礼,说:“正是那个非常健谈的江启。”

谢怀御猛地起身,绕过屏风走到外间,问:“查得如何了?”

“回小谢大人,”那些人都停下了动作,其中一人出声,说:“还未过半。”

谢怀御颔首,说:“先到这里吧,将那些有用的带回枢密院,后面再调出时间来给你们查。”

“是。”他们应声动作起来,有条不紊地跟着谢怀御离开此间。

该说不说是那位王侍郎倒霉,谢怀御带着人从长廊浩浩荡荡地离开时,又碰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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