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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难平(57)

作者: 叨叨羊的山坡 阅读记录

不断颤动着的幔帐最终安静下来后,姬挽青转头看向身侧之人,用指腹抹掉对方额角流下的汗珠,“云尘,我要下山一趟。”

秋云尘并无反应。

因为他知道姬挽青只是告知他而已。

但在即使闭上双眼也可以感觉到的视线下,轻轻回了一声,“嗯。”

姬挽青心下失望,可还是俯身把人抱起,走进院子,放进热烫的池水中。

他们依旧交缠在一起。秋云尘的手臂攀在身侧之人的脖颈上,不去看对方的神情。

他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他在这长久的软禁中愈渐沉默,也甘愿沉默。

曾经的欣喜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对外界一无所知的焦躁、不安。

发顶抚上一只温热的手掌,他猛地睁眼,对上那双暗含期许的眸子。

“你何时回来?”

姬挽青终于露出久违的笑意,他轻声回复,“很快,初十之前,你等我回来。”

第39章 神魔一说

雾居山巅,雅致小巧的院子外荒草丛生。长长的木质过道自后门延伸至崖边,秋云尘一条腿直立,另一条腿荡在半空,身侧是滴满水渍的秋千。

它的绳索缠在木架上,死死钉在土里。

下方是刺目的白,阳光既热烈又萧索,远山树林中,雪地里的马蹄印由近及远,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

风依旧寒冷,他只穿了单衣,站在崖边,像是随时要纵身一跃,脱离漫漫无边让人恐惧的孤独。

“夫人,午饭已备好。”

有人将他唤醒,秋云尘转身,是左教使陆明,站在敞开的后门一侧,平静地注视着他。

这位瞧着还稚气未脱的左教使,事实上比他还要长几岁,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就是最好的禁锢。

秋云尘回了屋。净手,擦水,饭后用茶水漱了口,便来到书房,翻看上回未看完的野史。

正如他来到雾居山后的每一日。

看书、练字,观摩墙上的字画,等姬挽青裹着一身寒气回到他身边,在夜幕降临后同榻而眠。

他来到雾居山已不止半月,姬挽青不隐瞒外界任何消息,却也不会主动提起,他就像个瞎子聋子,日日乖巧地待在山巅主屋里,哪里也不去。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左教使陆明尽忠职守,日夜等待主人的传唤。主人离去后,又守在主屋外保护教主夫人,一刻不离。

可重明教还有一位右教使,行踪不定、形迹可疑。只因这位嗜酒的右教使偶会接替左教使,趁着主人不在,向他投掷一些写满重要消息的纸条。

譬如今晨。

书桌上突然出现半张空白的画纸。

他曾隐晦地询问姬挽青:你的身边人真的都值得信任吗?他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他也因某种缘故而未曾暴露那个人。

秋云尘将雕了喜鹊的小窗掩上大半,坐在书桌前,随手翻开一旁的书。

又摆上一张白纸,研好了墨,笔尖轻沾,墨迹填满了这张空白的纸。

后墙上放置了玉扇摆件,下方的熏炉升起缕缕青烟。衣袖里卷起的画纸滑进掌心,他慢慢展开,微低下头,借着脚边火盆里燃起的火焰,原本空白的画纸里出现几个字。

“夫人。”

陆明恭敬冰冷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秋云尘抬眸望向左前方,屏风外立着一个人。

“何事?”

他们很少交谈过,他也很少开口,以至于嗓音有些沙哑。

“主人吩咐过,夫人若是嫌闷,可到地宫走走,里面有些新鲜玩意儿。”

暗道就在主屋里,靠近庭院那侧的墙边,摆放了古玩玉雕的物架后,有一个仅容一人驻足的暗室。

阶梯很长,有潮湿的水汽在两侧的石壁上渗出,唯一的光源是陆明手中的火把。

阶梯一直向下,又陡又滑,秋云尘心里估算着,莫约走了有一个时辰,最后在陆明的一声“得罪了”中,他被揽着腰,急速坠到尽头。

前方豁然开朗,夜明珠镶嵌得满满当当,暗河上只有一块块大石铺成的过道,连接对面的高台。

巨大的镂空的玉雕屏风将王座与河流相隔,其上两只展翼的凤凰,栩栩如生仿若下一刻就要破璧而出。

四座铜鼎里的火焰不断跳动,在秋云尘踏上高台下的阶梯时,猛地一颤,忽然又轰地燃烧起来。

陆明告诉他,这里曾是前朝帝王修建的藏身之所,也是其最后的葬身之地。

一座埋藏在地底,不知边际的地宫。

不用想,他就知道王座后会有多少财宝,也难怪重明教能在那么短的时日里收服无数信众,也能在重归雾居山闭山不出后存活到现在。

他突然想起替朝廷卖命的聚器门,那位少门主知晓这里的秘密吗?

还有,姬挽青为什么会让陆明带他来这里,他可不信以他们的情意,能让对方毫无底线的信任他这个武林盟主。

“我该走了夫人,明日之前,属下会来接您。”离开主屋不能太久,陆明在得到回复之前就转身离开了此地。

秋云尘默默走上高台,静静凝视王座。

左教使奉命保护他,这里不会有危险。

他转头看向左侧,垂落在地的青色幔帐遮掩住通往后方的道路,他转身,那道暗河好似化作了恢宏光明的大殿,臣民在此跪拜上方的君主,议论天下苍生。

这里很奇怪。

最奇怪的是要他来此的姬挽青。

秋云尘毫不犹豫掀起幔帐,钻进他将要窥探到的隐秘里。

*

正月初二,以武林盟为首,从各方汇聚而来的门派到达了胡城。代盟主顾萧满在雾居山下等不到回信,亦选择离去。

魔教教主的请柬将他们聚集到此,就彻底没了音讯,所有人都明里暗里的调查着,然而一直寻不到线索。

胡城,春江楼。

一楼散摆的桌椅旁坐着服饰各异的门派弟子们。相熟的聚在一起喝酒闲聊,他们都对雾居山所说的玉苏剑好奇不已,更对十几日前武林盟主被擒一事十分新奇。

“听说姬挽青带来的聘礼足有三十担,还有两匹雪域烈马!”

“对对对,我还听说当时段家二小姐的脸都青了,还没拜堂成亲,未婚夫倒是先没了!”

“你这听谁说的,段家二小姐从头到尾都遮着脸,从哪里看?”

“相比这个,你们就不觉着姬挽青这人可怕吗?跟秋盟主交情这么深,原来一直都想着把人娶回家。”

有人反驳,“不过是为了让武林盟蒙羞罢了,魔教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那可不一定,谁抢亲还带着聘礼啊?”

……

这些话无遮无拦,通通传到楼上的包厢里,原本还在商讨事情的某些门派主事人像被掐住了脖子,恨不得立刻下楼把自家弟子活埋了。

顾萧满面无表情,花寒脸色黑沉得吓人。顿时没人再开口说话,直到一身紫衣的欢夜谷谷主端起酒杯,“顾大侠,秋盟主定能安然无恙,还请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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