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难平(18)
独身一人，连武器都没有，薛淮玉也不知道这些人围着他有何用。
对面秋云尘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有探究，有好奇，还有一丝不明的情绪。
段小姐自厅后进来，搀扶着刚刚怒气上头以致晕厥过去的逍遥掌门。
等段掌门落了座，立在厅中的人也都把视线转移到首座上。有人迫不及待开了口：“段掌门，秋盟主，今日武林同道都在这里，还请为我们解惑。”
“正是，这位薛……薛少侠也在此处，你们二位口中言辞不符，都说自己无错，那我们一件件捋顺，如何？”
说话的是七玄洞戚副掌门，他看向薛淮玉的眼神中藏着深深的忌惮。前几日门中的胡长老就已经告诉他，薛淮玉已是人剑合一之势，连带着一身深厚精纯的内力和逍遥剑法，怕是和柳剑圣相比也相差无几了。
更何况，剑圣已经老了，薛淮玉还年轻。
若有意外，这厅中也不知有几人能抵挡得住。不过……
他又看向秋云尘手中的剑。自愿将武器交予盟主保管，还愿到逍遥门解释，也许其中真有误会也难说，这让他稍稍安了心。
最近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由秋云尘这个武林盟主来问最合适不过。首先是神剑“玉苏”和魔教的事。
“薛师兄，段掌门说你盗了玉苏剑，还与魔教余孽有书信来往，是与不是？”
薛淮玉只看着秋云尘不说话，然后又转向段如海，轻轻摇了摇头，“我未曾盗过玉苏剑，也未与魔教余孽有过书信往来。”
秋云尘蹙眉道：“段掌门可亲眼见过薛师兄盗剑？”
段如海犹豫了一瞬，但他又立刻说道：“不是他还能有谁？他为了拿到玉苏剑，不惜杀死处处护他周全的林长老，连夜逃跑途中，还伤了不少弟子，只怪我人老糊涂，看走了眼，才收了这么个弟子！”
离寿宴还有一月多时日的一个晚上，守在塔外的弟子来报，说有人趁着他们换班时进了塔。当时正是子时，弟子们都身心俱疲，只想早些回去歇息，因此防备不及时，被钻了空子。
进入那座塔的钥匙被分成了两份，一份在掌门手中，一份便在资历颇久的林长老手里。
而段如海保管的那份一直被他藏在密室里。得知消息时他首先让弟子们在外守着，然后自己去密室找寻，发现钥匙果然不见了。
知晓这个秘密地方的人很少，除了各位长老就只有薛淮玉这个被他当下一任掌门培养的得意弟子了。
那夜逍遥门高层都围在塔外，只有薛淮玉和林长老不在，那么塔里的人是谁，想必马上就能知道了。
塔中机关奇多，寻常人就是进去了，怕也难免把命搭在里头，而他又告知了薛淮玉塔中大半机关解法，密室里的图也不见踪迹。
但大门是这座塔唯一的出入口，因此段如海没有急着进塔。等候了快半个时辰，也没见有人出来，他才有些焦急，正要推门进去，就被一把剑逼退。
里面的人穿了一身夜行衣，只有双眼睛露在外面，但显然可以从身形上看出是谁。
贼人没有给段如海质问的机会，一开门就刀剑相向，而那把剑，自然就是神剑玉苏。
十几招下来，段如海发现对方的剑法比起从前又近了一步，且内力更加深厚，加上玉苏剑，他竟完全抵挡不住，渐渐陷入颓势。
围在四周的逍遥门长老也齐齐聚拢过来，却都被击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往山下逃去。
之后便是发布悬赏令。
紧接着又有噩耗传来。林长老的尸身被发现在百奇峰的山崖边上，体内内力一丝也无。
后来段如海又在薛淮玉的房间里，找到了几封和当年五南城魔教余孽首领互通的信件。
世间能吸收人内力的功法只有魔教才有，想到林长老，和薛淮玉凭空多出来的内力，一切便都有解释了。
至少，所有证据都显示着罪魁祸首就是薛淮玉。
第13章 各执一词
江湖人都知，玉苏剑乃魔教教主姬笑离之佩剑。机关大师玉苏子亲手所铸，赠予武林大会的头名。
当年姬笑离伏诛后，剑落入逍遥祖师沈故手中。此后数年，沈故又修建六重塔，请玉苏子设置机关，将剑封存在塔里。
其一算是与魔教一战的胜利品。
其二便是舍不得将这样一柄神剑销毁，又不想让这把剑落入他人手中，尤其是魔教余孽。
玉苏剑沾过的血太多，煞气极重，轻易便能影响人的心智，万万不能再次流入江湖。
自此江湖又平静了几十年。直到剑神逝世，打这把剑主意的人越来越多，可惜都殒命于塔中机关，没有得到半分好处。
盗取玉苏剑的人不一定会是魔教中人，或许只是心有邪念，抵不住神剑之名的诱惑。
但段如海所说，薛淮玉与魔教余孽来往的信件中，里面清楚写了一桩交易：薛淮玉探听逍遥门山门布局，以及机关陷阱，和六重塔内的图纸，以换取魔功“极乐天”。
年轻一辈或许不知其含义，但厅中经历过当初惨战的前辈们都彻底白了脸。
他们那时候也都年岁不大，跟随长辈出去长见识，却留下了一辈子的阴影。
突如其来的嗤笑声将众人的视线拉回大厅中央，薛淮玉觉得可笑，不过是一场正邪两道之间的争斗罢了，居然有这么多人还陷在其中无法挣脱当年的影响。
如此举动，当然引起众人不满。
戚副掌门道：“薛淮玉，你盗取玉苏剑是逍遥门上下都亲眼看到的，如今还有什么话要说？”
说这话时他隐隐往一旁挪了半步，做出完全的防备姿态。
薛淮玉只当没察觉出他的动作，心中暗笑七玄洞竟有这么个贪生怕死之辈。当然厅中其他人等也差不多了。
“我从未盗取玉苏剑。”薛淮玉如是说。
那夜，他同平时一样，在院子里练剑。
突然有个小厮跑来，说大小姐有请，虽然面生，但瞧小厮面色焦急，薛淮玉不疑有他，跟着人便走。可路越走越偏，显然不是通往大小姐的住处。
他心里生了疑，但还是跟着人往前，直到两人来到后山山崖边。
有女子提着灯笼站在一旁，迎着风，笑颜如花。段大小姐提出要和他私奔。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大小姐可从未与你有染，她是秋盟主的未婚妻，怎么可能和你私奔！”
段掌门和其身边的女子都未开口，出声的是立在一旁的逍遥门弟子——宋阮。
他爱慕大小姐是整个逍遥门上下都知晓的事情，可惜流水有情落花无意，段离鸢平日里对他是能躲则躲，几乎不与他说话。
他怎么能允许有人败坏大小姐的名声！
闻言，秋云尘沉默地望向坐在段掌门身旁的女子，却没得到一丝回应。
段小姐只呆呆地垂着头，盯着地面上的石板缝隙，对他们说的话充耳不闻。
“是，离鸢是秋盟主未婚妻没错，但她和我早就互生爱意，许诺了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