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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物反扑计划(159)

作者: 梁三小汉 阅读记录

认出自己的瞬间,于顽脑海里一直蒙灰的一部分开始颤动起来,没去想自己为什么会是这么残暴的一副样子,而是突然很心慌紧张地把视线放在了那个被打得毫无反应的孩子身上,自己在施暴,那是谁在承受?

画面里的自己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光脚踩在血地里带起粘腻的血丝,下一秒,脚踝被一只小手抓住,地下的人吃力地抬着手,试图阻止他的离去。

于顽紧张追随的视线在看清他努力抬起的半张血脸后,整个人如雷击般僵硬在原地,黑色瞳孔被画面映得鲜红,四肢泛起冷意直搅心底,他不会认错那双眼睛,被他攻击的那个孩子,是荆澜生。

可惜十一年的自己并不和现在的他互通心意,在小荆澜生费力地抓住他的脚腕拖住他后,小于顽没什么表情地转了身,稚嫩的脸上是格格不入的冷漠,抬起另一只脚踩在了小荆澜生的头上,把他费力扬起的脸再次踩进了血泊中,然后于顽看见,小荆澜生的手开始用力伸张颤动,地上的血滩也成圈波动起来自己在用力踩他,小荆澜生的手仍是没松,紧紧握住自己的脚踝,这时候小于顽终于不耐烦了,抬脚把小荆澜生踹翻过来,跨坐在他身上,下一秒径直掐住他的脖子。

于顽眼睛被狠狠刺了一下,他记得这一幕,此刻手上仿佛还留存着当时的触感,在画面的恶意提醒下,许多缺失或连贯的画面狂潮一般朝他脑子里涌来,他无暇去整理这些突然涌入的记忆,他只看着画面里那个被掐得呼吸暂停,满脸血迹的孩子,年少的脸和长大后的荆澜生失控狠掐自己的脸重合起来,一样地痛苦绝望。

为什么是这样的?是因为自己,荆澜生的后遗症,真的是因为自己。

画面定格在小荆澜生青紫的脸上结束,短暂地熄灭了几秒钟,还不足以让于顽回过神来,新的画面又开始播放。

透明针剂推进小于顽挣扎不断的身体里,围观的实验人员每个人脸上都是新奇兴奋的神情,只有小于顽害怕地回缩自己羸弱的四肢,试剂反应来得又猛又快,小于顽开始浑身抽搐,捆绑四肢的铁链打在石台上噼啪作响,观看的于顽此刻也像是有了同样的反应,拳头紧紧捏起,自己被注射了什么?

为首的实验人员谈进示意大家退后,按下一个开关后,石台开始下沉,四条锁链霎时解开回缩,石台还没沉底,小于顽就翻身滚了下去,砸在地上一声闷响。

“小鱼丸……”

小荆澜生从黑暗里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声带似乎也有所损坏,干哑地叫着他。于顽紧紧盯着他,坏事即将发生的预感分外强烈,果然下一秒,地上的小于顽翻身而起,半弓着身子狠狠捶打自己的头,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痛吼。

“小鱼丸,”小荆澜生不觉危险,扑上前去抱住震颤不已的伙伴,“我从地裂里回来了,我没死,小鱼丸,你看看我……”

咚!

小于顽顶起小荆澜生撞向石台,好像这样的冲击力能让他痛到炸裂的头好受一点,他现在什么也听不见,逼红的眼睛锁定了眼前这个活物,被药剂强迫激起的巨大毁灭欲叫嚣着让他撕掉这个人。

而小荆澜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小鱼丸落在他身上的拳脚一下比一下重,而他只能用自己的手去包住他的拳,以此让他冷静下来看看自己。

干扰阻拦再一次激怒了小于顽,他抓起奄奄一息的荆澜生,把他的头用力往石台上磕去,小于顽力气大得吓人,荆澜生抵挡的手没有丝毫作用,他几乎能预见自己的头骨会破碎成什么样子,万幸的是,小鱼丸醒了一秒。眼睛从暴虐到清醒的样子是截然不同的,荆澜生捕捉到了这一秒,然后拼命呼喊,最后在小鱼丸失去意识到地的瞬间,那双紧抓着他的手也攥着他往地上倒,荆澜生的后脑勺和坚硬石台堪堪擦过。

“刚才起码达到一个成年人的力度了。”

“没有无意识发泄,知道找人攻击,证明之前的对抗实验是有指示性的。”

“但不够狠,你们说呢?”

“实验体是不是有意识了一秒,他把人拉住了,你们有发现吗?”

……

小荆澜生躺在地上,走近的实验人员的交谈一声不落被他听进去,他睁着眼睛等身上的痛缓解过去,在实验人员把他旁边的小鱼丸抱走时,他胀痛的右手抬起来拽住小鱼丸的衣角。

“这个是从地震里跑回来那个吧?命挺大的。”

“把他留下,实验可能用得上。”

紧跟实验人员的话,一段合集继续播放。跳动的红色日期,沾满血的双手,小荆澜生青紫肿胀的脖颈和无法呼吸的、窒息的脸……

荆澜生没对野兽一样发狂的自己动手,只是一遍一遍地叫他,有时候有用,有时候没用。

画面再次变黑,大门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于顽站在漆黑的放映室里,盯着暗下去的幕布。不管是谁想让他看到这些视频,那他的目的都达到了,于顽确确实实被这些东西影响了。

荆澜生那晚给他讲过故事之后,自己追问过他,他怎么从地裂里上来,之后的两年又是怎么过的,荆澜生什么也没说,尽管曾经把荆澜生失控的后遗症怀疑到自己身上,但于顽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的。

关于实验,关于怀罪……

所以荆澜生掐自己的行为,从根本上是从他这里过继的,那晚会发作,也是那两个杀手用了什么手段,现在荆澜生又落到了他们手上……

“你总是给人带来痛苦,是吧?”裴野来的声音在观众椅上响起,于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坐到那儿的。

“你对他下手从来不留情面,好几次都差点把他打死,而他只会喊你的名字,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直到喉咙被你掐住为止,他有和你说过这些吗?”

于顽不太平静,红着眼睛让裴野来闭嘴。

“看来是没有,自以为是的人都喜欢自我牺牲。”裴野来靠在椅背上,好像在发表观后感,“每个在琼林岛接受过针剂实验的人,都会有实验引发出的副作用,柏青小姐是无药可治的肺部感染,林策是肌肉萎缩,和你见过一面的那个佣兵是坏血病,没有人逃得掉,而荆澜生……”

裴野来刻意停顿,随后用一种极为夸捧的语气说:“荆澜生没有诸如此类的后病症,比起那些惨无人道的药剂,你带给他的痛苦才令他终生难忘,以至于稍稍对他催化一下,他都会陷入被你厮杀的实验错觉中,不能动,也不能呼吸,你知道的,没有正常人能够通过憋气杀死自己,但他可以,因为你带给他的痛苦太深了,他一直想救你,而你把他留在了你亲手打造的噩梦里。”

“都是你造成的。”

于顽紧攥起拳,避免被看出一些忍不住的颤动,“和我玩审讯桌上那一套是吧?老子要破防也不是对你破防,你抢什么戏?真觉得我该死就把荆澜生交出来,我和他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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