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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雪时晴(33)

作者: 纯白阴影 阅读记录

叶之南主槌的春拍都是年度重场,安保措施很严密,但这场是小拍,唐莎潜在后台的幕布里,对叶之南开出一枪,被叶之南敏锐地躲过,启动了报警器。

唐莎再想开枪时,角度被叶之南封住了。她泼出的硫酸四溅,他和阿豹齐齐扑向唐莎,唐莎的枪被阿豹踢开,缠斗中,唐莎掏出辣椒水,阿豹跌落在地,捂着眼睛翻滚。

叶之南去扶阿豹,他的眼睛也溅到了,手刚抬起,唐莎从怀中摸出匕首刺向他,再飞快拔出,向叶之南刺去。

他竭尽全力去抓,死死攥住那刀身。不论唐莎怎么踢他蹬他骂他,他都不松手,一迭声地喊:“阿莎,阿莎。”

他的妹妹,昔日盛气的少女,在狱中蹉跎十多年后,是个怨毒发狂的妇人了。在失去知觉之前,他最后的意识是,坏了,明天说好跟秦峥去场馆打球的,索索也去,让新球友们开开眼界。

一天一地的漆黑里,他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是一幕幕凌乱的场景,都和他有关,但他只能边走边看,想看得仔细些,再仔细些,挣扎着醒了过来。

惊喜的声音响起:“醒了醒了。”

他睁眼,是个穿着护工服的憨厚男人在说话,还有个女人按了床头铃声,通知医护人员过来查看。他转动眼珠,看清自己身处病房,左手手腕在输液,身上插着各种管子,他问:“他们呢?”

女人是叶之南的助理之一,说:“叶总他们等您从手术室出来就去做笔录了,可能等下就回了。”

医生护士都来了,握着手问话,确定他神清语利,再告诉他,那一刀捅进去,还绞了一绞,再□□,是要人命的手法,所幸只捅到肋骨之间,没伤到五脏六腑。他的手术很成功,各项指标也平稳,就是失血过多,还需静养。

他抬头看几大袋点滴,问:“多久了?”

护工说从他被送来抢救到现在快4个小时了,手机突然响起。他两只手都被包得紧紧的,护工帮他拿起,他一看,是秦峥,想接,不敢接。他说话很吃力,气息也弱,会被秦峥听出来。

秦峥身在省内一个地级市,分公司承接了当地一个连接三座城市的桥隧工程,它因建筑规模和施工难度被瞩目。工程总设计师是秦望,总工程师是秦杉,秦峥担任了项目总经理,今天正式动工建设。

按常规,项目组和当地政府会有个庆祝宴会,他不知道秦峥为何在这时打来电话,但他不能接。这种利在千秋的跨海大桥项目,各方都重视,他不能给秦峥添乱,正犹豫,电话断了,下一秒,秦峥发来视频请求。

叶之南的助理提醒道:“刚才您没醒,手机就响过好几次。”

他和秦峥有过约定,有事立刻报备,还安了软件,可以互相看到定位地址。再不接的话,秦峥该担心了,他让叶之南的助理接了。

秦峥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整张脸的血色都退去了,白得可怕,他努力笑给秦峥看:“阿莎来了,我拦住她了。医生说我没事了。”

秦峥说:“我马上回来。”

视频被关掉了,那张顷刻涌出眼泪的脸一闪而过,他的心陡然一抽,很痛。他认识的秦峥会暴躁,会烦,但很少哭,他印象中只为乐有薇哭过。他没见过慌成这样的秦峥,从没见过。

叶之南的助理帮他翻手机,秦峥打来电话之前,发过一条消息:“你在干嘛。”

他总是秒速回复秦峥,更不会不接电话,所以秦峥跟他视频,想确认他有没有事。他多希望自己没事。

医生只说他能活下来,没说他的双手会不会废掉,他心里有点慌,这双手是要处理文件,要签合同的,要给秦峥做饭的,不能废了。又一想,医生没说,那就是没问题吧,但一想到那双流泪的眼睛,伤心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几乎是绞痛了。

他拼命调整着心绪,呼吸很重,护工要按铃,他摆手。他会没事的,他不会再让秦峥看到有事的他,他还有很多话想告诉秦峥,他想看到秦峥笑,想让秦峥笑,想让秦峥永远不要再为他哭。

手机又一响,他怕再误了重要信息,让护工点开,是秦峥,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我有话跟你说,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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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

赶回来,当然会说许多话。但是他想,他明白秦峥会说什么。他心跳得很响,把头转向另一侧,闭上眼睛,让自己再想一想徘徊在鬼门关时,那个奇怪的梦境。

据说人濒死前,会像个局外人,领略到走马灯般的人生画面:

是他在晾白衬衫,望住它傻笑,身侧的秦峥愣愣地看着他,忽然锁起眉,渐渐脸上现出了烦色,越来越烦,烦得打断了他。他犹自不觉,说起接下来的出差计划,秦峥更见烦躁,走了。

是秦峥走进办公室,烦得踢门,看看窗外又烦,终坐下来工作。窗边的天色从沉黑色转为深蓝色,再到鱼肚白,秦峥工作了一夜,似乎没那么烦了,但喝咖啡时,眉间看起来仍有些难明所以的迷惑。

是秦峥整理一箱箱竞标文书,手机一亮,点开是索索的照片,还有一段话:“但你才是重塑我的人。”秦峥看笑了,然后又烦,把手机扔到一边,忍不住又看一眼,看不顺眼,把屏幕那一面扣到桌面上。

是在夜晚的酒店房间,秦峥把那段话点开,又看了一遍,还是笑,笑完了还是烦,脸上再次现出了迷惘之色。然后拧眉思索,再然后,是恍然大悟,继而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是秦峥拍录他饮酒,他手中酒杯落地,头一歪,醉倒,桌上的伏特加还剩小半瓶。秦峥当胸打他一拳,他没反应,秦峥踢他一脚,他还没反应,秦峥挠他腰肉,他依然没反应。

秦峥试出他真的醉死了,盯着他的嘴唇看,忽然就亲下来。唇覆盖着唇,秦峥停住了,睁着眼睛想了想,眼睫毛在颤抖,再直起身,又盯着他的嘴唇看,似在思考,又似在回味方才的感受,还咂了一下嘴。终于,秦峥笑着摇摇头,低头啄了啄他的唇,仰起头,对着天花板笑了,像是确定了一件事。

是他被抱起,有点沉,秦峥还调整了抱姿,走上楼梯时,又亲了亲他。这次是含住他的上唇瓣,用舌尖摩挲着唇形,很轻柔地吮吸,完成一个酒气扑鼻的吻后,秦峥低低地笑骂了一声变态,应该是骂他自己。

是在卧室里,秦峥把他放到床上,自己坐在地毯上,托着下巴看了他很久,脸上一直带着笑。

是在深夜的绿岛上,他在说话,秦峥的目光落在他的嘴唇上,就在欠身想吻过来的时刻,他说:“现在我什么念头都没有。”

画面到这里就断了,因为当时如同灵魂出窍的自己在拼力挣扎,想告诉那个沮丧的人说,不是那样。

什么念头都没有吗?是不敢有。那天说起叶之南为他披上羊绒盖毯,秦峥张开双臂调侃他,他心悸,情不自禁地走近,吓到了自己。他想叩问内心,但强自压下去了,他前半生坏就坏在想太多,后半生头脑简单点会比较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