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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疾(41)

作者: 有陆 阅读记录

沈季屿盯了她半晌,在周遭安静的氛围里忽然笑了声。

“谢清瑰,我们认识十年了…马上十一年了。”他歪了歪头,有些无奈地问:“我就不能出于朋友的角度帮帮你么?”

在她眼里,他就一定是别有所图么?

“朋友也不会帮这种需要承担风险的忙。”谢清瑰抬了抬唇角:“沈季屿,我很感谢你帮我联系医院,但是费用的话,请让我自己出吧。”

“可以,但会很贵。”沈季屿笑:“我所谓的帮忙,其实也只是想借你钱。”

实际上谢槐治病的钱不会便宜,但哪怕再贵,对他而言不也只是九牛一毛的事情么?

只是,他知道谢清瑰不会无端接受罢了,所以他只能‘借’她。

谢清瑰秀眉不自觉地蹙在了一起,显然是有些为难。

她知道,借了这钱后……她从此便是欠了沈季屿的了,不光是钱还有人情。

可能再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坦荡地拒绝他,嫌弃他,甚至对他冷言冷语。

因为她理不直气不壮。

可这份人情和金钱又不能不欠。

此刻摆在自己眼前的是关于谢槐能否有一线生机的选择,自己所谓的坚持,对比起父亲的身体又算什么呢?

这种好机会不会经常有的。

为了自己那点别扭的小心思拒绝的话,未免显得太矫情。

几番盘算下来,谢清瑰所有的念头都化成了‘接受’两个字。

“好,谢谢你。”她再次看向沈季屿,问得比之前认真许多:“我能怎么报答你?”

“都说了,我不需要报答,就是帮朋友一把而已,虽然你压根不把我当朋友。”沈季屿无奈地摊摊手:“别有太大压力,这种事情落在陈逆,严桓之身上我也会帮忙的,因为是朋友。”

谢清瑰眸光微动,心里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说实话,她真的很害怕‘特殊待遇’,还好沈季屿告诉自己,她不是特殊的。

“可你其他的朋友或许会给你同等的回报。”她放松了不少,但笑容依旧有些空洞:“但我报答不了你什么。”

“谢清瑰,你还是把人想得太世俗了。”沈季屿眉头不易察觉地一皱,可很快又展开,耸了耸肩:“既然是朋友之间的帮忙,谁一开始就是奔着报答去的呢?”

“不过你如果真的想感谢我,也不是不可以。”

谢清瑰长睫毛抬起,有些期冀地看着他:“怎么感谢?”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想感谢自己。

沈季屿笑眯眯地把脸凑过去:“亲我一口。”

……

“别闹。”谢清瑰忍着耳根子烧灼的感觉,伸手推开他:“这是医院。”

“啧。”沈季屿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看来不是真想感谢我啊。”

“……”

“算了,等回家和你讨。”沈季屿笑笑,把怀里的马蹄莲递给她:“帮我把话带给叔叔吧,我回公司了。”

“你不上去?”谢清瑰挑了下眉。

“不上了,我来这趟本来就是为了和你说这件事。”沈季屿坦诚地回答,走之前还顺道捏了捏女人手感绵软的凉凉脸蛋。

眼见着他修长的身影来去如风地消失在医院里,谢清瑰眨了眨眼,感觉心头也有种‘兵荒马乱’的错觉。

毕竟狂风过境,总是要吹走一些东西的。

谢清瑰呆呆地站了半晌,才折身回到电梯前准备上楼。

眼下如何说服梁敏菁显然是最重要的事情。

她觉得把谢槐送去德国治疗是一件好事,可母亲思维观念刻板守旧,会接受么?

抱着马蹄莲走回病房的一路,谢清瑰不免都有些忐忑。

梁敏菁已经给谢槐按摩完,抬眸看见她进门,有些讶异地眨了眨眼:“清清,从哪儿弄来的花?”

“这…是沈季屿送来的。”谢清瑰顿了顿,决定说实话:“他刚刚过来说想看看爸爸,然后有事又走了。”

“啊?他知道、知道你父亲的事么?”梁敏菁闻言停下动作,连忙走过来细细问着:“你告诉他了?”

“是,他知道。”谢清瑰剪了个矿泉水瓶当花瓶,倒了半瓶水进去,然后仔仔细细地插花。

“你们不是才交往一两个月么?”梁敏菁皱了皱眉:“就把家庭情况说得这么详细了?他能接受?”

“是,他能接受。”谢清瑰侧头看她,忍不住笑了笑:“妈,您帮我安排相亲的时候不是事先把咱们的家庭情况都告诉对方的么?怎么现在我和沈季屿说了,您反而觉得不太好了?”

“这能一样吗?这是相亲和自由恋爱的区别。”梁敏菁叹了口气:“相亲就像两个人在货架上挑选商品,什么条件都一一列出来,能接受就继续聊不能接受就算,可自由恋爱是要顾忌得多一些的。”

母亲到底是比自己多吃了几十年的盐,说出来的每句话都很有道理,就是……

她不知道自己和沈季屿也不是什么所谓的‘自由恋爱’。

只是现在,不管是为了让她放心还是为了谢槐,这个谎言都必须要持续下去了。

甚至,她还得编造更多。

“妈,沈季屿…有个很厉害的医生朋友。”谢清瑰背对着梁敏菁,插花的动作缓慢,边想边说:“他那个朋友有一家医院的渠道,说是…有可能治好爸爸的病。”

她鲜少说谎,所以现在不太敢直面梁敏菁,只能背对着她说。

“治好你爸爸的病?”梁敏菁一下子站起来了,惊喜万分地跑到谢清瑰旁边,眼睛都亮晶晶的:“真的假的?”

“只是有可能,你知道的,这种事情谁也没办法保证。”谢清瑰忙说:“就是那家医院的治疗方案更好,更先进。”

“那也是新的希望啊!”梁敏菁抓住她的手,就像抓住救命稻草:“清清,在哪儿?是哪儿的医院?”

“是,”谢清瑰顿了一下,还是一咬牙说出来了:“在德国。”

“德国?”梁敏菁顷刻之间愣住,呆呆地问:“怎么会那么远?”

“妈,全世界最好的神外医院就是在德国。”谢清瑰回握住她逐渐冰凉的手指,温声劝说:“我们应该送爸爸去的,这是他的一次机会啊。”

“可、可是……”梁敏菁心乱如麻,眼珠子不住地转:“德国太远了,我们也没认识的人,把你爸爸送过去他怎么办?他有点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清清,我真的担心啊。”

“妈,您说的这些情况还会比现在更糟么?”谢清瑰忍不住苦笑了一下:“爸爸已经昏迷四年多了,如果不做出点什么变动的话,可能…妈,无论再怎么样,情况也会比现在好的。”

“可是你让我怎么放心啊?”梁敏菁绷不住,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你爸现在虽然这样了,但是他起码在我身边我能照顾他,我能每周来看看他啊!”

“咱们把他送到德国,万一……我是说万一,你爸爸有什么。”梁敏菁手腕撑住额头,哭出了声:“我们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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