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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疾(13)

作者: 有陆 阅读记录

但即便是那个时候,他对谢清瑰说可以带她来到徽铭的最顶层参观,女孩儿也是惊讶且不信的。

“那不是互联网公司吗?”

他们站在徽铭写字楼外的广场上仰头看着这座高耸入云的大楼,谢清瑰胖胖的手套捂着唇,澄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我们怎么去啊?”

“我有办法,你信不信?”年少轻狂的自己忍不住卖关子,弯起眼睛逗她:“你就说想不想去就行了。”

可惜谢清瑰并不想。

“不要了。”女孩儿声音软糯,摇了摇头:“我们什么都不会,进去干嘛啊?”

沈季屿多少有些失望,但还是随她了。

后来,他半真半假地打趣着问她:“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和这个公司有关系?”

那时候,谢清瑰和学校里的大多数同学都只知道他是有钱人家的阔少,却并不知道他具体是哪家的阔少。

听到他的问题,女孩儿沉默片刻,认真地嘀咕:“我不敢想。”

她这个回答,倒是让沈季屿有些惊讶:“为什么不敢。”

其实谢清瑰是个十分聪明的姑娘,从来都很优异的成绩就是最好的佐证,更不用说年纪轻轻就理智又温柔的性格。

筠城市内,又有谁不知道徽铭集团背后的老总姓‘沈’呢?

加上今天沈季屿刻意的明示和优越的家庭环境,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

谢清瑰说的不敢想,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不敢。

她闭了闭眼,轻声转移话题:“我要回家了,我家住在…清水巷。”

清水巷是四环外很普通的居民区,和市中心的徽铭写字楼天壤之别,就算在一个城市,也是要坐一个多小时地铁的。

在此之前,谢清瑰从未提过自己家住在哪里。

她现在如此突兀地提了一嘴,似乎在刻意提醒他们身份的云泥之别。

沈季屿微怔,在那一刻意识到女孩儿其实可能已经知道他和徽铭的关系了。

谢清瑰所谓的不敢想,其实就是不敢明着点破。

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就和四环外的清水巷和市中心的写字楼一样遥远,女孩儿心知肚明把话说明白,他们就没办法再相处下去了。

十七八岁的高中时代,可以不知贫富为何物,但城府深的孩子就不一样了。

谢清瑰是,沈季屿亦是。

那天之后,少年就意识到年少时期朦朦胧胧的爱意,支撑不了他们走下去。

毕竟,他很世故。

第9章 赝

周末放假的时候,谢清瑰回了趟清水巷。

她现在住的淮阳路距离清水巷并不算远,坐最早班地铁回去,到家里时还不到八点。

在小区外面支着铁锅卖油条的阿婆还没收摊,见到谢清瑰便笑了出来:“这不是小清嘛,可好久没见到你了唉,越来越漂亮了呦!”

“阿婆早上好。”谢清瑰笑着和她打招呼,弯着眼睛声音柔软:“工作单位离得远,赶在周末才能回来。”

“是的呀是的呀,你们年轻人应该多忙忙工作。”阿婆连连点头,皱纹密布的脸上笑眯眯的,很慈祥:“就是也不要太忙了,瞧你瘦的,阿婆给装几根油条带上去和菁妹子吃。”

‘菁妹子’是阿婆对她母亲梁敏菁的昵称,谢清瑰从小在这旧小区里生活到大,邻里邻居的互相照顾,感情都很深厚。

“好啊。”她没拒绝这几根油条惹阿婆生气,站在油锅旁等着她炸完接了过来,温婉道谢:“谢谢阿婆。”

“跟阿婆讲什么谢谢,你这孩子……”

阿婆还油条里裹了鸡蛋当作加餐,十足十的暖心窝子。

谢清瑰拎着油条爬了五楼,拿钥匙打开门后,就见到梁敏菁背对着她在阳台晾洗好的被单。

女人听见动静转过头来,看到她后又惊又喜:“回来怎么也没说一声。”

她走过来帮着谢清瑰把包挂上,嗔怪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想你了就回来看看。”谢清瑰举起油条:“喏,阿婆给的。”

“也正好没吃早餐呢,我去磨两杯豆浆。”梁敏菁笑着接了过来:“嚯,还热乎着。”

“那当然,阿婆现炸的。”

母女二人豆浆配油条,在日初阳光的沐浴下吃了顿简单的早餐。

吃完,两人就准备出门了。

谁也没问对方打算要去哪儿,因为她们心知肚明是要去哪里。

清水巷直通筠城疗养院的104路公交车,梁敏菁几乎天天都要坐。

这辆公交是专门开往南边的偏僻路线的,行情不怎么好,基本每次都能有座位,母女两人坐在最后一排,谢清瑰看着母亲放在膝盖上的手,心尖儿微微有些酸。

梁敏菁是事业单位的职工,在前几十年的人生里没怎么干过重活的一双手保养得也算细嫩,可现在却已经是布满皱纹的粗糙了。

这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给人按摩才被折腾成这样的一双手,但谢清瑰却无能为力去改变。

昂贵的医药费已经要把整个家庭都掏空了,实在是没多余的钱请护工来按摩。

况且,梁敏菁也不会允许。

她虽然是个知识分子,但也能干的了劳苦的活计。

登记进了疗养院,负责值班的小护士已经认识她们了,笑着打招呼:“梁姨,清姐,来了啊。”

梁敏菁日复一日地来了四年多,工作人员能不认识么?

疗养院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不同于人来人往的医院,这里都是需要长期居住的病人,医护人员和家属混得熟是常事。

打过招呼,两人坐电梯上了七楼,和进家门一样地走进703病房里。

推开病房门,梁敏菁第一件事就是开窗通风,散去整个屋子的消毒水味儿,然后就走到病床前,帮着床上的男人按摩四肢,动作熟练麻利。

自从五年前谢槐出了车祸成为植物人之后,他们家里就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

麻木,单调,却又不敢放松片刻,生怕被医药费拖垮了谢槐的最后一丝命脉。

这些年谢清瑰一刻也不敢放松,每天都在想办法努力挣钱,为的就是想救父亲。

养一个植物人就像在无底洞扔钱,这个道理她们都懂,可谁也没有资格放弃谢槐的命。

就算是杀了谢清瑰,她也不会。

父亲会醒来的希望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对于她而言就足够了。

趁着梁敏菁给谢槐按摩的时候,谢清瑰去一楼收费窗口把这个月的医药费缴了。

虽然在大学当任课老师的收入不算高,但好在她的兼职行情还不错,足够支撑也不会太狼狈。

等回到病房,抬眸迎上的就是梁敏菁有些忧心的神色。

她问:“这个月又花了多少?”

“妈,爸爸在疗养阶段,每个月的费用都是一样的。”谢清瑰笑了笑:“你知道的,我做家教的费用可以,不用担心,上个月还接了几场演奏会呢。”

筠城是一线城市,以她演奏级别的钢琴水准,无论去哪里教学生都能拿到比市场价更高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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