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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疾(126)

作者: 有陆 阅读记录

他心慌得厉害——谢清瑰去见这个萧景的次数,他碰见都已经有两次了。

女人本质是个有点清冷的性子的,这还是沈季屿第一次察觉到她对一个男性朋友有所不同。

只是这种‘不同’发展下去,还能是纯粹的朋友么?

一想到这一点,沈季屿就感觉心脏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几乎都快被烤糊了。

假如谢清瑰一直是单身,他还能光明正大地在旁边纠缠,哪怕被嫌弃也能不管不顾的死皮赖脸。

可她如果有了男朋友呢?

自己还能去做拆散他们的事儿,继续惹谢清瑰的厌烦和痛恨么?

沈季屿不想这么做,但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控制得住。

一旦和谢清瑰的事情沾边儿,他就对自己没有信心。

所以他由衷的希望……他们都别逼他。

第63章 疾

暑假在家里窝着看看书, 偶尔去给孩子上几节课的日子过得很快。

一眨眼就快到了九月份开学的日子。

谢清瑰回程前几天的时候帮了萧景一次,装作他的女朋友和他回了趟家。

萧家人大概是真的盼着萧景尽快找到对象成家立业,对她的态度热情的几乎反常。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是在伪装, 眼观鼻鼻观心, 也不说什么,全程就负责‘嗯嗯啊啊’的微笑。

谢清瑰留下来吃了顿饭,过程难免有些混子似的敷衍。

可即便如此,也足够让萧家父母心满意足了。

“谢了。”离开萧家送她回去, 萧景坐在驾驶座上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次真的多亏了你, 否则我爸妈真的要把我耳朵叨咕的起茧子了。”

“没什么的, 我这边也……”谢清瑰话说到一半,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拿出来一看是梁敏菁打来的, 便对着萧景抱歉地笑笑:“稍等, 我先接个电话。”

梁敏菁这个时间打来电话,谢清瑰本以为她是问自己几点回家的, 可电话一接通, 就听见女人在对面的抽泣声。

“妈。”谢清瑰心里一紧, 忙问:“您怎么了?”

“清清, 你…你来一趟中心医院吧。”梁敏菁声音低沉, 带着股轻飘飘的哑:“你爸爸在这里。”

谢槐怎么会在中心医院,不是疗养院么?

谢清瑰一愣,心里‘咯噔’一声。

眼前和身体一起, 仿佛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接下来的很多事情,谢清瑰其实都没有清晰的意识。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中心医院, 从梁敏菁嘴里得知自从几个月前, 谢槐身体里的各个器官就有衰竭的趋向了。

而这个时候, 数个并发症一起爆发。

眼前的医生护士嘴巴张张合合, 而谢清瑰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她只觉得他们吵闹。

后来,有一段时间没见到的沈季屿也来了。

但谢清瑰已经不在意他是怎么知道,又为什么来。

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被推进手术室的谢槐身上——可一个脑死亡多年,身体器官已经衰竭了的植物人能有多大生还可能性?

谢清瑰的坚持,更像是一种又纯粹又可悲的幻想罢了。

她站在手术室门前,不知道等了多久。

穿着高跟鞋也不知道疲倦,澄澈的瞳孔几乎于固执地盯着手术室上的红灯。

期间无论是谁来和她说话,谢清瑰始终都一语不发。

她纤细的身体像是紧紧绷着的一根弦,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断掉。

知道手术室上的红灯暗下来。

是彻底熄灭,并不是变绿,是不是说明……

谢清瑰一瞬间五脏六腑都翻涌起来,眼前一黑,只感觉喉间涌上一股腥甜的气息。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吐血,只记得晕过去之前腰间被一双结实的大手牢牢托住,一群人围上来,喊她的名字。

那年的夏天,是谢清瑰经历过最冷的夏天。

是一种失去父亲之后,整个人都觉得身心虚无的冷。

即便是九月份也有三十多度的天气里,可她身上每天都是冷汗不断的。

穿着黑色衣服,手臂系着‘孝’字,脸色苍白得像是身处冰窖里的小白花。

谢清瑰没有回徕镇上班,而是请了半个月的假处理家中的事情。

时间是有些长了,可她顾不上那么多。

她懒得去思考学校那边会不会不愿意,她只知道自己需要一个长长的假期。

并且,这个时候以这般灰败的状态去上班教课,也是对学生的一种不负责。

谢槐去世,光是处理他的丧事就用了三四天的时间。

谢清瑰拿出所有积蓄,为父亲在最贵的南山墓园里置办了规格最高的墓地。

亲戚朋友前来祭拜的时候,不乏能听到一些唧唧歪歪的酸言酸语。

谢清瑰没有忍着,而是走到陆娴面前,趁着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我不打你,你是长辈。”她看着惊愕的梁美珍,淡淡道:“你女儿替你受着。”

说完,又给了陆娴一巴掌。

女孩儿娇嫩的脸迅速肿胀起来,她眼里噙着泪,惊讶又不敢置信地看着谢清瑰。

可这次破天荒的,陆娴什么话都没敢说,甚至没敢吭声。

大概是因为谢清瑰的模样太吓人,就宛若地狱里来的罗刹一般,能索人命,所以他们也不敢说什么了。

毕竟凶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此时此刻,谢清瑰就是一种‘不要命也能要别人命’的状态,稍稍有点眼力见儿的,也不敢去招惹她了。

谢槐家族那边人丁单薄,爷爷奶奶是早就去世的了,谢槐又是独生子,父母那边也没什么兄弟姐妹。

如果说直系亲属,细细算来竟只有一个平日里关系不远不近,定居在国外的堂姑谢苑。

大抵也是因为家族不兴旺,也没什么牵挂的缘故,堂姑早早就移民到国外,十几年为不曾回来一次。

不过谢槐去世,谢苑作为谢家那边唯一的亲戚倒是乘飞机回来了。

她在国外显然生活得还不错,将近六十的人了,除了两鬓有些斑白整体都算是容光焕发。

身材清瘦,眉宇之间能隐约看出谢槐的影子。

或许是因为谢槐和他兄长长得都很像的缘故。

谢苑面色沉重,在谢槐的墓前放下一束花。

“我打小就喜欢和堂兄一起玩儿。”谢苑看着墓碑上谢槐年轻的照片微微笑了笑,对着一旁的谢清瑰轻声叙述:“当时谢家也是个大家庭呀,都住在大院里,那么多的熊孩子里,就数你父亲最踏实稳重。”

“小时候我爱哭爱闹,所有人都嫌我娇气又麻烦,堂兄比我年长了几岁,倒是一直哄我。”

谢清瑰有些恍惚。

从谢苑声音轻柔的絮絮低语中,她脑中可以轻易勾勒出谢槐年轻时的模样。

温和,耐心,无论什么时候大概都宛若阳光洒满肩头的神祇。

“你父亲是个真正的好人,一个平凡的,普通的,但这世界上99%的人都无法企及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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